古绯没去参加交流会,反倒晚点的时候被人找上门了,她正一个人在院子拿了那本《花氏香谱》在看,想从其中琢磨出有香味又有点毒性的东西出来,.
好在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墨宴还算冷静的将古旻支开后,拉了张椅子就在古绯对面坐下了,墨玉华目光在古绯身上扫了圈又转到自己父亲身上,有点搞不清这其中的古怪。
墨宴不打算开口,古绯也就不理他,她慢条斯理地翻着书卷,是不是那笔记一下,案几便铺陈的白纸显得凌乱而无序。
抚着黑须,墨宴目光带审视地将白纸上稀落的字眼不动声色地记在心里,轻咳了声,斟酌着开口道,“为何不归家?”
听出其中明显的责难意味,古绯眉梢一挑,她从书卷中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墨宴,张口却说出尖锐如刀子的话来,“家?不好意思,小女子不明白墨家主想说什么。”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胸腔之中有明显的戾气升腾而起,她就心起怨恨。
似乎料中古绯的反应,墨宴屈指敲了敲案几,发出咚咚的声响,端着一家之主的威仪道,“祖宗之姓,岂可说改就改,这可是欺师灭祖的行径。”
古绯蔑笑了声,她摇晃了下手中书卷,满不在乎的道,“灭祖?那墨家主怎不说说自个手足相残的禽兽行径!”
此话一落,站在墨宴背后的墨玉华眼瞳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墨宴,几乎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古绯说的。
“放肆!”墨宴一拍案几,愤怒非常,“你如何敢与长辈这般说话……”
“住口!”
墨宴一句话没说完,古绯嘭的将书卷砸在案几上,以更激烈而大声的声音打断他的话,.“长辈?卖我十年!害我爹娘!瞒我八年!敢问墨家主,你是哪家的长辈?”
几乎古绯每说一个字,墨宴的脸色就青白一分,终至铁青到面无表情。而安静听着的墨玉华已经吃惊地说不出一个字。
他艰难的移动目光,落到墨宴身上,听见自己以一种难以辩驳的口吻缓缓问道,“爹,阿绯说的……可是……真的……”
墨宴敛着眉目,他只看着自己的手,沉默良久。
而就是这种沉默,像是难言的缄默,在墨玉华眼中生成波涛汹涌的天堑,像一道巨大的伤痕。自下而上的将他彻底贯穿。
以一种往昔二十多年的岁月都被欺骗的绝望,蔓延过他的头顶,直叫他失望到死。
再说起这些往事,古绯已经可以做到古井无波,即便心底有波动。她亦能很好的掩藏起来,故而她看着墨玉华,心虽有不忍,可却不得不如此将脸面撕破了,让墨宴的伤疤大白于日光之下。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今日之事,墨玉华不要在场的好。
“那不是卖……”良久。墨宴才幽幽的开口,他低沉的声音中充满了经年累月积压的疲惫,仿佛一直以来他背脊上就压了块移不开的大石头,每时每刻都迫使他腰更弯一分。
“你的天赋是所有孩子里最好的,能到主家接受教导,那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说着。他牵扯开个笑容,只是无比僵硬。
古绯冷笑一声,她完全不为墨宴如此神态所动,“好个最好的归宿,就是成为大京墨家嫡长女墨卿歌的‘玩伴’么?”
她特意咬重“玩伴”二字。眼也不眨地盯着墨宴,果然——
墨宴脸色一变,有隐怒有尴尬也有难看。
像是有道闪电嗤啦一声划破混沌,古绯瞬间心如明镜,她故意试探而为,不期然便从墨宴的表情中证实了,墨老夫人领她回主家,表面是做墨卿歌玩伴,实际却是为人做嫁衣,这样腌臜龌蹉的勾当,墨宴也是有所了解的。
心头的怒火高涨几分,古绯身上的寒意越发重了。
而墨玉华在此时开口,“玩伴?怎会是玩伴?爹,你不是一直跟孩儿说,阿绯在去大京的半途身染重疾,石药无治而夭折了么?”
所以他才一直以为阿绯是早死了,为此伤心了好多年,上次无意从墨成嘴里得知阿绯的消息,以及到确认身份之后,他都忍着没问这件事,虽心觉蹊跷,可他自以为这是阿绯的伤心事,便半点都没提过。
哪想,没等到墨宴的回答,反而古绯哈哈大笑起来,狂妄笑声中,连天际游云都给震散了去,直到她眼眶湿润,才渐渐止了笑意,“墨家主手段实在非一般,是不是我爹娘的横死,你也是这般蒙骗整个小墨家的?”
“什么?”墨玉华倒退一步,他仿佛已经觉得麻木了,今日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明明自己的父亲自小就教导自己行君子事,记圣人言。
可今日古绯说的话,一件件一桩桩,哪一个不是颠覆他的认知的“真相”,而身前的这个逐渐老去的男人,被人撕开之后,也如同很多人一样都是伪善之徒。
这种打击,对墨玉华来说可谓是山崩地裂亦不为过。
“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