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最坚定的应该就是孩子,想要这个玩具就是想要这个玩具,什么钱够不够,什么价值高不高,什么拿不拿的动,都不在考虑的范围里。长大以后懂的多了,想的多了,顾虑也就多了。
但其实内心倒不一定变过,喜欢的依然是喜欢的,讨厌的还是会讨厌的,只不过内心被重重包裹起来,被自己阉割,很难坚定的顺着它的意去做事。
如果按我的内心,我当然会把这件事告诉林絮!
可是告诉她之后呢,她会面临什么样的生活?如果她选择不离婚,这件事便是她心头永远的刺;如果她选择离婚呢?她家是外地的,现在住的房子是老公的,孩子的户口也跟着老公。她的收入不及自己的伴侣,无法给孩子稳定的住所,将来孩子入学也是问题,她会不会争取不到孩子的抚养权?
对于林絮而言,失去孩子的抚养权和形同虚设的婚姻,哪个更令她痛苦?我没办法判断。所以我没办法直截了当的一个电话打过去,告诉她:你老公出匦了。
我把这些说给林江南听,也许以他的年纪并不能十分理解,但我还是想要倾诉。
“事情发生以后谁都能知道怎么选择是对的,但之前呢,没人知道。就像如果当初我知道曹晖会那么混蛋,我才不会管那七八万块钱,坚决辞职,可在那之前总是心存侥幸。”
林江南在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轻声叹气,“话是这么说。但曹晖那件事情要怨我,如果我没拦着你辞职就好了。”他说,语气非常认真,“我真的……很后悔。”
“别!千万别这么说。”我站起身来伸了伸腰,“怪我,说好过去了的,不提了。”
“我只想着你别辞职,却没想你每次见到曹晖时的心情,没想他可能对你造成的伤害。”
“你也是为我着想。”我反过来劝解他,“没人想得到后面的事的。”
“是我有私心,怕你辞职了以后再见你就不容易了。”
“不至于的。”我往海走近,离海越近脚下的沙子就越坚实,也从温暖变得沁凉。海的声音大了起来,但还算平静,小浪花一层层地扑打在沙滩上,再退回海中。
我从浪花里捡出一个洁白的小贝壳,调整了一个轻松的心情,然后对林江南笑道:“怎么会不容易,都在一个城市里,想吃饭、想去酒吧、想打羽毛球,还不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我现在已经辞职了,这不是还打电话聊天呢么。”
“嗯,谢谢。”他说,并没有给我说话的气口,又继续道:“这两天玩的怎么样?”
“不错噢。去了趟乌布,我爸的眼睛盒被猴子抢走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笑道:“反正也旧了,就留给巴厘岛的猴子留念了。还带我爸妈看了场传统舞蹈演出,我爸看睡着了,被我妈好一顿数落。”
“巴厘岛的猴子抢东西是出名的。”他在电话里那头轻轻笑了笑,“明天准备去哪?”
“定了船票准备出海去小岛,希望我不会晕船。”
“那这几天你都吃什么好吃的了?”
“著名的脏鸭套餐,觉得一般,倒是街边的烤串还蛮好吃的,还有烤玉米。这边烤玉米是咸的,还撒辣椒面,别有一番风味。”
我跟林江南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走回了酒店,“我到酒店了。”我对他说。
“那就好。早点休息吧。”
挂了电话后我看了一眼通话时间,一小时十八分钟,我盯着这个时长,忽然一股冷汗从后脊背冒了出来:我忘了,这尼玛是国际长途啊!
我一进门我妈就跟我急了,问我去哪了,怎么电话一直都打不通,要不是他们不会英文,早就报警了!
我自觉理亏,支吾着说出去转转,跟朋友打电话聊的久了点。
“跟谁打电话打这么久?!有什么话不能回国再说?不能在酒店说?非得大晚上的跑到外面打国际长途?你就不想想我跟你爸有多担心?!”我妈横眉立目的问我,我爸这次鲜有的跟我妈站在了一条战线上,在旁边一径的点头,“就是的,这人生地不熟的,你走丢了可怎么办。”
“对不起对不起。”我把手机充上电,“朋友来电话了,我也不能就给人家挂了吧,我这……不是年后还得找工作呢么,难道还让我跑招聘会啊?”
人在危急时刻的脑子是很快的,我的谎话张嘴就来了,顺畅的仿佛没有经过脑子,直接就掐住了我妈的七寸。
我妈一听这话态度立刻就缓和了很多,“哦。那你干嘛跑外面说去?”
“我出去的时候天还没黑呢,你俩都睡了我没事干,就出去转转。”我放松的拿出一瓶饮料拧开喝着,“那我要是坐在这刷手机,你又得说我天天就知道看手机。对不对?”
“你少拿话堵我!”我妈在我旁边坐下,夺过我手里的饮料自己喝起来。我爸看战事已毕,便又跳进水里游泳去了。
用他的话说,反正游泳池都在房费里了,游一次赚一次。
我妈坐在一旁去刷手机了,我进屋找到自己的包,打开包内侧的拉链,把手里的那枚白色贝壳放了进去。
第二天出海坐的是个小游艇,艇上大概也就三四十人,哪国的都有。虽然艳阳高照风平浪静,可我还是晕船了,跟我妈一起把早上吃的那点早餐吐了个干净,我爸倒是啥事没有,在船舷上抽着烟,跟一对儿从天津来的老夫妻聊得倍儿开心。
我和我妈恹恹地歪在甲板的椅子上坐着吹风,我爸喜笑颜开的走过来,说:“天津人说话就是哏儿,太有意思了。”
我妈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挺开心啊,那你聊去吧,跑我们这来干嘛啊?”
我爸把手里的保温杯往我妈手里一塞,“我聊聊天儿又怎么得罪你了,你这人,你不舒服,还见不得我舒服了?喝点热水。”
“哦,合着知道我不舒服啊。”我妈打开杯子喝水,我爸赶紧喊了一声“烫”,但是已经晚了,我妈还是烫到了嘴唇。我爸没好气儿地把杯子拿过来拧开盖子,“这么大个人了,喝水不知道冷热。”
“知道烫你给我?!”我妈一下子坐了起来了,好像船也不晕了,胃也不反了,精气神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我头昏脑涨的冷眼旁观,默默地同意了许亦静的话。吵不吵架可能的确跟幸福与否无关,眼下我感觉我的父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船靠小岛,我终于踩上了陆地,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热带的岛屿都很漂亮,细沙、蓝海、棕榈树,岛上没有汽车,有低矮的当地民房,也有一幢幢漂亮的别墅,但此时看来民房与别墅并没有那么大的视觉差异,都融进画一样的海岛背景中,彼此并不冲撞。
我在码头的休息区小店里看到了售卖冰箱贴的,有这个小岛专属的样式。我想,也许以后林江南也有机会来巴厘岛旅游,有机会买到巴厘岛的任何一款冰箱贴,但他不一定会来这个岛。
于是我便把这个冰箱贴买了下来,买了两个,因为我觉得我也没有机会再来这个岛了。
就算有,我也不来了,晕船太难受!
我拍照片给林江南发了过去,“冰箱贴,如何?”
“好看,很特别。”
我赞许道:“你也不是完全没有艺术细胞,至少眼光不差。”
“嗯,我眼光的确不错。”
我们在小岛上玩,坐了香蕉船,我爸跟天津的老夫妻依旧聊的热火朝天,亲热的叫人家老赵和老赵媳妇,仿佛前世有缘今生再见了一般。
吃午饭的时候老赵跟我们一桌,用一口纯正的天津话问爸:“你闺女多大了?结婚了吗?”
我爸的口音也被带的有点跑偏,手一摆,“结嘛婚。还单身呢,都三十了。”
“别着急,缘分到了这玩意也快着呢。说起来啊,我儿子今年三十三了。”老赵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看我爸我妈眼睛都亮了,直勾勾的盯着老赵,老赵喘匀了一口气儿,说:“这不去年才刚结婚么。”
我手捂在嘴上,偷偷地乐了。
果然天津人都会说相声。
我爸妈和老赵两口子一顿饭都在交流儿女的问题,我作为当事人,在一旁如坐针毡,匆匆的吃完饭离了席,独自一人在岛上转悠。转过一个小丘后,眼前豁然开朗的一个小海湾,置景般地停着几艘木船。海透亮的像一块水头十足的翡翠,如果不是浪悠悠光粼粼,便如同飘在空中一般。
我看眼前的景象有些眼熟,于是便从包里拿出了那个冰箱贴来,正是这个地方,这个角度,不免有些激动的举着冰箱贴拍下了照片。
因为是先买了冰箱贴才看到的景,所以这种感觉略有些奇妙,仿佛是我撞破次元壁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我好想分享这张照片,和这种感受,可又不想再去打扰林江南,于是便发给了许亦静。过了一会儿许亦静回复我:“什么意思?”
我懒得解释,忽觉寂寞。
可能是我爸妈跟老赵夫妇交流的结果,回了酒店后我妈便坚定的要去情人崖,“老赵说叫什么乌哩哇涂崖的。”
“乌哩哇涂?”我坚信绝不会是这个名字,于是打开手机查了一下,“人家叫乌鲁瓦度断崖。你去那干什么?”
“拜一拜嘛,老赵说那有庙。”
我哑然失笑,“巴厘岛哪没有庙?”
“去不去啊!”我妈有些不耐烦了,我爸在一旁跟着帮腔。我狐疑地看着他俩,“你们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情人崖的庙,你说我们打的什么算盘?”我爸嘿嘿一笑,被我妈一眼瞪了回去。我目光转回手机上继续翻看情人崖的介绍,说是一对青年男女为了追求爱情自由,在此双双跳崖。这种故事简直遍布全球,透着全世界青年男女都那么冲动。
“跳崖殉情地方,你确定要拜一拜?”我问我妈。
“那怎么了?牛狼织女还天各一方呢,耽误七夕节约会了么?”我妈不屑地说。
我说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