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琴弦从月华手中射出,速度飞快,空气里除了几乎轻不可闻的细鸣,再无其他变动。
左聪荷与叶岚芝被柳不荫的叛离弄得恍惚,还未及时反应过来,便被琴弦纠缠住无法脱身。
莫成嚣厉吼一声,身前碎土入地的迟重巨剑发出一声沉闷的剑鸣,好似怒意,杀气尽露。
几根琴弦在即将缠住莫成嚣那巨大的体型之时,顷刻之间全部被剑气斩断,一声声断弦发出的清脆琴音依旧幽然,却显得极为单调枯燥,听感着实苍白乏味。
月华见状,右手迅速朝旁边一扯,无数琴弦便如活物一般竟是与莫成嚣纠缠在了一起。
“你们速度先走。”月华沉声喝道,语气冰冷,让人不敢违逆。青灵院众人无人敢有异议,立刻转身逃入了一旁的小巷之中。秦墨面露担忧,正要开口恳请留下,手上却别人轻轻一拉,周暮朝他摇摇头,示意他此刻不应该违抗月庄主的意思。
秦墨心中矛盾难堪,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便只能任由周暮带着,同其他人一同潜逃。
柳不荫稍稍滞留一会儿,想着先前禁锁宫内月华展现的实力,心中大为惊骇。
“她既能一人对抗幽冥,实力可见一斑。空灵这三人应该也奈何不了她,脱身保命也自然是不成问题。”想到此处,柳不荫便不再有任何迟疑,闪身消失于夜色之中。
莫成嚣见众人已然消失,立刻急了,愤怒的情绪烧到了剑上,剑气与灵力自然变得狂暴无比。迟重剑突然飞入空中,周身的几根琴弦应声断裂,莫成嚣跃身举手一握,右臂大力一挥,一道剑气便朝身下重重砸去。
一声巨响响彻夜宵,其中还伴随着不知多少琴弦崩断的声音,一道足足有一丈的缺口横在了月华与莫成嚣之间,也同样切断了两人之间的所有琴弦。
借由迟重剑的巨大威势,左聪荷与叶岚芝得以脱身。两人没有任何迟疑,体内灵气即刻翻涌,两柄灵器剑体便在一瞬出现在两人手中。
一柄青色长剑青龙绕身,龙须并于剑端尖锐泛芒,此剑出现之时,剑鸣乍起,悠远深缓仿若青龙低吟,剑体四周立刻凝成了一片冷雾,空气骤冷。
一把赤红利剑似烈火焚烧,焰状剑体看着便让人感觉到一股灼痛,周围空气清鸣,高傲尊贵。剑意灵气顿成剑体两翼,凤凰不死,剑气便永在。
一冷一热,一青一红。两剑浑然天成,自成一体。
左聪荷与叶岚芝夫妻同心,执剑协力,不会比任何一位巅峰灵鼎弱上太多。
局势突变,月华并未想着遁走,黑罩之下的表情更是没有半点忧虑。她身姿绝艳,十指轻轻一勾,所有琴弦便如激蛇归巢,消失得干干净净。
夜色之下传出一声秒盈的琴声,转瞬消失,听似平静,实则已然动荡不安。
莫成嚣一手扛剑,另一只手朝眼前空气迅速一抓,一根透着寒气的残弦便被他抓在了手里。
“居然不是灵体所化,而是真的琴弦?!”莫成嚣惊愕说道,恨恨瞪了对面月华一眼,看上去十分生气。
叶岚芝握着凤鸣剑的手紧了一紧,冷声道:“看来我们被小看了。”
“荒谬!”左聪荷怒骂了一声,龙吟发出一声低鸣,直指月华,道:“你是何人?藏头露尾,尽是阴险小人作态!”
“呵呵呵...”月华嗓音再变,竟是娇笑起来,听着软糯非常,妩媚无比。
“久闻你们的师父玄寂自恃清高,没想到教出来的徒弟也是这般德行。藏头露尾,不正是你们空灵的作风?”月华讥嘲道。
“胡扯!”左聪荷怒道:“空灵全门上下一心一意辅佐城主陛下,行事端坐是非分明,岂是你这样的恶贼随便污蔑的?!”
月华又是一阵讥笑,道:“是这样吗?那么敢问贵派大师兄段人风现在又在何处呢?”
空灵三剑立刻脸色一变,无话反驳,脸色随即惊诧愕然。段人风勾结铁剑门之事从未被披露,但懂的人自然懂,这事也算得上空灵一件丑事,但眼前之人为何会知道这个秘密?这是莫成嚣三人非常吃惊和担心的事情。
“你助重犯潜逃,罪加一等,而今还有时间逞口舌之快,殊不知自己已经站在了绝路之上了?就凭你一人,难道还妄想抵得过我们三人?”莫成嚣黑着脸说道,随后对身边的左聪荷与叶岚芝低声道:“你们追上去,这里我一人足矣。”
夫妻二人对莫成嚣的实力十分有信心,点头承应没有丝毫犹豫,两人脚下灵气一动,便想着要速速脱离这纯粹是浪费时间的对峙。
一声琴音震声乍起,宛若巨浪拍壁,惊骇醒世。
左聪荷与叶岚芝两人被这声突然而来的强大琴声惊得心神混乱。一股强而有力的气息伴随着琴声涌荡而来,两人身形受阻,无法突破,只能转身折回。
龙吟剑与凤鸣剑几乎同时发出一声鸣啸,两道剑气交缠挥出,与迎面而来的气息正面冲击。空气骤烈,尘埃剧烈震荡。琴音与剑声混杂一处,听着颇为让人混乱。
左聪荷与叶岚芝的身体被这次冲击震得后退了好几步,两人的脸色俱是无比的震惊。莫成嚣看着方才一幕,而今再次看向月华,先前总是怒意充斥的眼神此刻终于流露出别样的情绪。
似弦月一般无比洁白的抚仙琴此刻正飘在月华的身前,月华双手轻按在如流光一般的七弦之上,右手小指微曲,方才一声便是从此而来。
“灵器?”莫成嚣惊疑:“原来你竟是灵鼎,难怪如此嚣张。不过你似乎忘记了,空灵五剑个个都是灵鼎,实力于你只强不弱。以一敌三,你依旧毫无胜算。”
月华身边的空气流动飞快,长发飘飘,灵动而附于仙气,听到莫成嚣如此话语,又是冷嘲一笑,道:“即便同是灵鼎,也是云飞泥沉,卑高异等。只强不弱?我倒想看看是否真的如莫长老所言,还是你们空灵都是一些花架子,五剑残断一把,自我归鞘一把,如今也只剩下你们三把破刃罢了。”
“你放肆!”空灵三人几乎同时出声,被人当面侮辱,愤怒的情绪可想而知。三剑齐发,龙吟与凤鸣率先冲刺,迟重则稍稍滞后,剑意虽有浊钝,但只要一出,便是震天动地,无人可躲。
月华黑罩之下的眸子沉色一厉,嘴角微扬,嘲弄意味更加,心中念叨:“愚俗三剑,一曲《幽兰》便足够对付你们了。”
十指玉葱轻舞,幽然琴声便起。道道灵光随着音律辗转百回,却飞快无比。食指一拨,尾音便急增陡颤,无数杀气便朝空灵三人疯狂掠去。
空灵的夫妻二人走剑飘逸,龙吟与凤鸣同时急冲,比先前的速度快上不少,两剑之上分别泛起青红灵光,空气好似骤然裂开,杀气断然被迫。
月华以琴声为攻击手段,声以空气为媒质,空灵三人的挥剑对象实则便是这无处不在的空气。左聪荷与叶岚芝的这两击看似简单直接,被灵剑刺破的空气则顿时扭曲变形。《幽兰》一曲刚起,便被逼迫得略显躁急,声色也变得有些飘飘然,没有厚沉之意。
正待此时,莫成嚣竟是已经冲到了月华的身前,一声重哼伴随着紫色光亮,迟重剑便如一座大山轰然压下。
月华岂会坐以待毙,清美身姿向后一退,右手修长的手指便是猛地一拉,一根细白光亮的琴丝便赫然成了一弯蓄势待发的弓弦。
嗡——
仿佛平静清明的湖水被人拨弄开来,涟漪轻起,湖中月色碎成无数光晕,接着便是巨浪翻滚而来。
《幽兰》以此节重音变调,开始澎湃张扬,气浪随着这一根紧绷琴弦突然释放,朝着施压而来的“山岳”拍去。
轰轰巨响乍起,尖锐琴声不止。莫成嚣手中的迟重砸入“巨浪”之中,原本能够粉碎万物的攻击顷刻之间便被消耗得所剩无几,略显软懦。
月华身形再接再厉,身形微滞,玉指在琴弦上快速一抚,琴音如寒刺,倏声便朝对面尽数袭去。
以无形之气抵挡万斤迟重的攻击,四两拨千斤之后,便是追身一次群击。
空灵三人绝对不会相信月华竟能如此轻易地挡下三人的配合以及莫成嚣力拔山兮的剑式。自然也不可能想到她还能在这么短的瞬间拨弦反击。
当琴声扑来,三人根本没有时间来做防御抵挡,只能侧身或是后退来选择避让。
只是,身形再快,又怎可能快得过琴声。无数强大的气息越过空灵三人空虚的防御,狠狠打在了三人身上。三个人几乎同时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便被狼狈地砸倒在地。
迟重从莫成嚣手中脱落,插入不远处的地面,一道长长的缺裂一直延伸到很远,烟尘四起,随即却被琴声扫荡而空。
“的确是以一敌三,但毫无胜算的是你们。”月华静敛亭立,秀发长垂,抚仙琴上十指轻按,绝立于世。
空灵三剑听闻这冷冷一言,却是倒地不起。他们不明白,明明都是灵鼎,为何会有如此的实力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