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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仙缘何处觅,中落商贾家(1 / 1)

落日长河,残阳如血。

少年席地坐在一个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子内,左手握着一把缀着红绳的小蒲扇,右手理了理身上穿着的那明显要比他大上一圈的褐色粗麻布衣,然后放在胸前胡乱的比划着些什么。

篱笆内只有一间不大的茅草屋,屋子前面的小院子空空荡荡,并不似周边的农家,养着些鸡鸭猪羊。

四下一时无人,少年也乐得清闲,晒着太阳,任由夕阳在黄昏中慢慢拉长了影子。

忽地,一道白光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西边的天际,犹如贯日长虹,瞬间撕裂了血红色的天幕。

少年显然也注意到了天空中的变化,却并没有显得多么惊讶,好似早已看惯似的,只是神色平淡的仰头望去。白虹清晰的划过少年被夕阳映红的瞳孔中,速度极快,不消片刻便没入了一片烟雾缭绕的群山之中,再也没了踪迹。

“仙人们离太阳那么近,就不会觉得热么?”少年的视线没有离开白光消失的地方,左手扇了几下蒲扇,喃喃自语道。

“岚儿,帮忙卸货!”

门外的碎石路上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少年知道,那是前阵子外出采购的爹爹回来了,赶忙应了一声,扔下蒲扇,跑了出去。

小巷上晃晃悠悠驶来一辆牛车,车首坐着一个身着蓝色布袍,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看面色似是心情极好。

“你娘亲还没回来吗?”中年男子与麻衣少年一见面,便问了这么一句。

“还没呢,一大早娘就带着樱儿出去买年货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少年忙不迭地答道。

“爹已经差不多把该买的年货都买齐了,没想到这紧赶慢赶,还是晚了这么一天啊!”中年男子一边稍显懊恼的摇了摇头,一边下了牛车:“不过也没关系,今年过年多买点也好,咱家今年也不差这点钱了,这趟回来爹爹我可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啊哈哈哈!”

说着说着,蓝袍中年人懊恼的神色竟然一扫而空,反倒是露出了一副略显得意的笑脸。

“什么好消息,能不能先说给岚儿听听?”

少年一听也来了兴致,急忙问道。

“莫着急,咱们先把今天进的货卸下来,等会儿进屋再说!”

中年男子止了止笑,却依然掩盖不住几丝兴奋的神色。话音未落,便打开车门,吆喝着少年搬运起牛车上的东西来。

牛车看似不大,然而几番忙活之后,从上面搬下来的大箱小箱,竟然整个塞满了原本还空空荡荡的小院,让少年心里不禁也有些惊讶起来:这牛车也用了几个年头了,一下子塞这么多东西回来,却还真是头一糟。

麻衣少年名唤齐岚,自小便生活在这谪仙镇上,至今已有十三个年头。谪仙镇面积不大,人口也不比其他大城镇,只是靠上了近旁的谪仙山,倒也让小镇年年无事无灾,欣欣向荣。

说起这谪仙山的名头,那可真是了不得。坊间传说中,曾有一位天界谪仙于此处传播大道,点化众生,门徒众多。待到谪仙功德圆满,回归仙界后,其所授之道非但没有断绝,反而像燎原之火,愈烧愈旺,随着其门徒所点化的再传弟子的增多,而逐渐遍布世间。

这谪仙山作为谪仙降世之处而得名,同时也作为世间种种仙缘的起点,因而备受世人推崇。

而在传说中,更是有仙人时常出没于此,或破空而过,或踏云而行,引得普通人好生羡慕的同时,却也对于谪仙降世的传说,和当世亦存在仙人的说法,更加相信了几分。

不过仙人似乎也要吃饭生活,因而偶尔,会有自称从谪仙山上下来的散仙外出来到周边的城镇上,购置些粮食蔬菜。一些人认为有利可图,同时也想沾沾仙气,便自发迁徙至谪仙山下,开荒种粮。久而久之,一个规模不大,却也五脏俱全的小镇子就渐渐形成了。

至于镇名,也自然而然的成了谪仙镇。

齐岚不知道自己家是什么时候搬到这谪仙镇上的。莫说是他,就连齐岚的父亲、甚至爷爷辈的,也都已经不记得自己这一支齐家,是何时迁来此地的了。只是似乎从很久很久以前,齐家就在这谪仙镇上经商,做一些从外地购置新鲜玩意拿来镇上贩卖,又从镇上带些土特产去外地贩卖的买卖。一来一往,倒卖些差价,倒也使得齐家的日子过得一直都有声有色。

然而,好运似乎不会一直眷顾着齐家。传至齐岚爷爷这一代,齐家便有些中落的迹象。到了齐岚父亲这里,更是防不胜防地出现了不少赔本的买卖,导致齐岚自小生活得只能算是勉勉强强。

四岁那年,齐岚的母亲又为齐家产下一女,便是齐岚的妹妹齐樱。

喜得千金,原本是件令齐家高兴地事情。只是原本就不甚理想的日子,在家里又添新丁之后,渐渐变得更加捉襟见肘、差强人意起来。这也令齐岚的父亲有时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时,都会莫名其妙的产生一些恼火的情绪。

不过,女儿终归是自己的女儿,齐岚的父亲也清楚责任不在别人,而都在自己的肩上。于是最近几年,齐岚的父亲明显增加了外出奔波的时间。为了养家糊口,这几年他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勉强让这个家维持住了当前的生活水平,没有再继续恶化。

入夜,朗月当空。

谪仙山上终年不散的雾气,在月光的照耀下,映衬得山体亦真亦假,如梦似幻,竟真显现出几分人间仙境的感觉。

齐家一家四口此刻正围坐在一张四方木桌旁边,桌上罕见的有酒有肉,五色齐全,竟几乎算得上是最近几年来,齐家最为丰盛的一次晚宴。

“孩儿他爹,有什么好消息,这下该跟我们说一下了吧。”

齐岚的母亲终于做好了一桌饭菜,在木桌一侧解开围裙坐下,望向齐岚的父亲问道。

“好好好,我这就告诉你们。”

齐岚的父亲一改几年来在饭桌上的严肃,破天荒的大笑着说道:

“前两天,我从镇子外面购置了一车货回来,路过谪仙山口时,竟然遇到了从谪仙山上下来的仙人!你们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神奇!本来是两道在半山腰出现的白光,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我就感觉眼前一花。再睁开眼,白光消失,人家两个仙人凭空出现在我的眼前了!你要知道,咱这谪仙山的仙人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里刻意去找可是都找不到的!”

齐岚的父亲顿了顿,神色得意的继续讲道:

“当时我就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赶紧凑过去搭讪。不问不要紧,这一打听才知道,两位仙人确实来自谪仙山上,这次正是下山购置粮食百货的!搁在以前,仙人们都是按照清单,在镇子里亲自跑上不少商家购置。遇到实在买不到的,还不得不再去别的镇子买,甚是麻烦。当时我就有种预感,咱家这是要转运了!于是我立刻就跟他们承诺,如果是买粮食蔬菜,日用百货,只要仙人们清单里有的,我这儿都能给他们搜集齐全,并且还能亲自给仙人们送上山去,无需他们再费神奔波。仙人给我看了他们的清单,嘿,你们猜怎样,他们要的东西我这次进的货里恰好全都有!”

话到此处,齐岚的父亲竟是得意地拍起了桌子。

“于是啊,仙人们当场就决定直接把我这批货给收走了。我还想着这下子得赶着牛车上山了吧,结果呢,他们中的一个仙人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不大的布袋。好家伙,这仙人的宝物就是不一般!那么小的一个布袋,竟然把我这大半车的东西都给装进去了!可真是让我这老头子开眼了。而且仙人们一高兴,结帐时竟然比一般市价足足多付了三成银两给我!临别时,一位仙人又给了我份清单,要我七日之后的正午时分再跑一趟谪仙山口,将清单上的货送去,至于这价格嘛,嘿嘿嘿……”

这一连串说下来,齐岚一家竟是听傻了。仙人本就难寻,齐岚生来十三年,也只是偶尔见到有些据传是仙人驾起的光虹,往来进出谪仙山。

而这下可好,齐岚的爹爹不单是遇到了神仙,而且还跟神仙做起了交易。看上去既能赚得盆钵饱满,又能取悦仙人,从而让齐家结下仙缘。此等好事,正应了齐岚父亲的那句话,不是时来运转,却又是什么?

“这不,我这又赶紧购置了一批货,就等明天给仙人送去了。孩儿他妈,明天你带着岚儿樱儿跟我一块去吧,这仙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得着的。”

齐岚的父亲笑容满面地说道。

“我还是算了吧,这就快过年了,岚儿和樱儿的新衣服还没给他们做好,明天我得赶工给他们做了。”齐岚的母亲摇摇头道。

“你这婆娘就是这个脾性。好吧,在一块儿过日子这么多年了,我也了解你,说了不去,再怎么叫你去也是没有用了。不去就不去吧!不过,孩子们我得带去让他们见识见识,毕竟这仙人,普通人一辈子说不准都见不上一面的。”齐岚的父亲苦笑一声,缓缓说道。

齐岚的母亲点了点头,就当是默认了。

九岁的齐樱看了齐岚一眼,比自己大上四岁的哥哥,此刻脸上表现出的情绪跟自己一样,是半分期待,又有半分茫然。

夜,渐渐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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