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男神不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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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贝啊莞
莫娴笑得随意，可周茜茜却是差一点就被她的浅笑，晃了心神。
惊艳。
是周茜茜此时此刻唯一能在脑海里寻找到的词语。
莫娴平时的衣着多是清新淡雅的素色，而今日这一身长及脚踝的大红长裙，穿在她身上竟然也是相得益彰，反而更衬得她肤若凝脂，乌发明眸。
周茜茜端详了片刻，又围着莫娴转了两圈，嘴里叽里咕噜地哼哼了两句，而后飞快地按着莫娴坐在原位上，顺手抄起一旁的化妆包继续挥舞。
莫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想问又插不上嘴，只见她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好似在自己的眉间描绘着什么东西，只能耐心地任凭周茜茜忙碌。
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心里却转而想起了另一件事。
——陆梓楠……他，来了吗？
莫娴正出着神，只冷不防地听到周茜茜飞快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大功告成！”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周茜茜拉着快走几步，站在了一面立镜旁。她看着周茜茜，对方却只扬了扬眉梢，示意她看镜子。
莫娴见她如此高兴，也笑了笑，回过头来，和周茜茜一同看向镜子里的姑娘。
那姑娘的模样和她很像，却又有点儿不像。
镜子里的人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连衣长裙，上身收腰，立领盘扣，精致又大气，下身则是层层红裙，长及脚踝，裙摆处和袖口上掺杂着金线绣着暗红色的花纹，层层叠叠，繁繁复复，如同火烧似的云彩，又像一朵朵含苞的牡丹。
目光上移，清丽的脸庞上挂着一抹淡淡的浅笑，端的是烈焰红唇，明眸皓齿，蛾眉青黛，那眉间却是轻点着一颗朱砂痣，配合着同色眼影，那艳丽的绯色便随同微扬着的眼尾，于眼角处晕开几分张扬的妩媚之色，偏那双眼眸，眸光清透而安静，生生地压制了那股艳色，反衬得气质娴雅又端庄。
“有点不像我。”莫娴喃喃低语，道：“可是……”
“可是很漂亮！对不对？”周茜茜在她身后接话道：“也就是你，能压住这艳色的妆容，换了别人，轻易不敢尝试。”
“为什么？”莫娴问。
“容易俗。”周茜茜答。
莫娴一怔，便轻轻地笑了出来，正要说话，周茜茜却一低头，从自己身上的口袋里摸出了她的手机，递了过来。
“你电话。”
莫娴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唇角处的笑意不由得渐渐加深。她一手按下通话键，一手抓起长长的裙摆小心地向门外走。
“喂？”
“是我，陆梓楠。”
“我知道。”莫娴听着手机里有些虚渺的阵阵笙歌，高兴地问他：“你到了吗？”
说罢，也顾不上在意旁人的目光，只一心循着指示路线，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候场厅的边缘。
她小心地站在边缘的角落里，眸光顺着偶尔被拉起的帘幕，紧张地望着观众席，寻找着陆梓楠的身影。
可他实在好认。
只一眼，莫娴就在礼堂的门口处发现了陆梓楠的身影。
一头利落的短发，身上穿着白T恤配着牛仔裤，看上去少了几分严肃，更添了几分青春的气息。他远远地站在那里，身后偶尔有光闪过时，便好似整个人都镀了一圈金边，越发显得他清俊雅致，温润如玉。
“我看到你了。”莫娴轻轻地说。
……
“下面，让我们一起来欣赏由国际法三年级同学莫娴带来的独舞《花尽茶靡》。”
话落，一首古风味甚浓的曲子渐渐地在舞台上响起，之后伴随着一段男声的低音清唱，厚重的帘幕缓缓上升，舞台中央便现出了莫娴的身影。
只见她一身红裙，侧身而立，微微地低垂着眉眼，唇角处勾勒着一抹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
恰逢“叮咚”一声，犹如水珠落入玉盘炸开一般，舞台上的人忽然动了。
她微微一笑，眼眸轻抬处神采飞扬，脚下的舞步也随着背景的音乐声，或进或退，或静或动，一步一跃间，皆是温柔。
音乐还在继续，清润的男声或高或低地唱着缠绵的歌词，旋律却是越来越快，而莫娴脚下的舞步也随之地变了又变，几个轻盈地跃起之后，鼓点突起，风云骤变。
她藏在手里的三尺红绸豁然展开，随着她脚下舞步的连连跃起，纷飞旋转，如剑似风，那眼波流转处，傲然绝艳。
陆梓楠隐在礼堂的角落里，独自倚墙而站，远远地看着台上的女孩儿。
那偌大的舞台上，只一束白光打在中央，光束中心仅她一人独自起舞，红衣翻飞，脚下舞步轻盈回旋，美目流转处，流光溢彩，说是一笑倾城也不为过。
陆梓楠微笑地注视着她，眼前的情景却好似在眨眼之间，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的那个夏天。
他初到老师家里，不善言谈，又不喜与人接触，老师和师母想尽了办法也不能改变他分毫。
那天原本只是最寻常的一天，师母却早早地将他叫醒，并且高兴地告诉他，今天家里会有一位小妹妹到来。
一听到对方是个女孩子，他无聊地撇了撇嘴。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自小见多了苏木家里那个刁蛮任性的小妹妹，所以连带着对其他女孩子也不大喜欢。师母见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哄了他两遍，也不再强求，只摇了摇头笑着叫他过会儿不要后悔，便轻轻地走出了门。
而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可没过多一会儿，他朦朦胧胧中突然听到一阵悦耳的琴箫和鸣声，猜着是老师和师母在小院里合奏，于是更加睡不着，心`痒`难`耐之下，只得默默地穿`好衣服向外走去。
那一天，似乎就是从那一刻起有了不同。
打开房门，宽敞明亮的四合院里，一个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小粉人儿，正背对着他，微笑着跟随那动听的萧音琴曲翩翩起舞，轻盈的舞步虽谈不上多么曼妙，却胜在灵动飞扬。而弹琴的师母和吹箫的老师都含笑地注视着院子中央里那个粉嘟嘟的小人儿，满目慈爱。
那时正是盛夏，灿烂的阳光温暖地照耀着大地，小院里绿荫环绕，茶香袅袅，更有动听的琴萧和鸣和那翩然优美的灵动舞姿。
这怡然自得的一幕于无声之中渐渐绘制成了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让人一眼便难以忘怀。
以至于，多年过去，他依然觉得，那一幕，恍如昨日。
而唯一变化的，大约只是那个承载了他童年里所有温暖时光记忆的小人儿，忽然之间长大了。
莫娴，我是陆梓楠。
你还记得我吗？
……
雷鸣般热烈的掌声响起，倏地拉回了陆梓楠远游的思绪，目光再次回到舞台中央，恰逢莫娴踏着旋律，飞快地旋转，层层叠叠的裙角更是随着她毫不停歇的回旋一层一层地绽开，如同一片片打开的花瓣，伸展开来，金线耀眼，绯红旖`旎。
旋律却在此刻戛然而止。
她脚下的舞步也伴随着一个回旋的飞跃停歇在最后一个音符之上，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旋律开始时的模样。
她微微侧着脸，跪坐在舞台中央，低眉颔首，嘴角含笑，不同的唯有那满地的红绸和散开的裙摆，远远看去，如同一朵绽放到盛极的花朵，刹那落幕，只余一世茶靡。
陆梓楠不由得暗叹一声，《花开茶靡》当真是，舞如其名。
看完了莫娴的独舞，陆梓楠对剩下的节目也失了兴趣，想了想，低头给莫娴发了一条信息，就干脆顺着礼堂的侧门，走了出去。
站在门外，再次接触阳光，他心里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惬意。
原本因着父亲而留下的烦闷情绪，也一点一点地开始消散。
莫娴走出礼堂时，就看到陆梓楠一个人站在路旁的树下出神，眉目舒展着，望着远方，像是在看着天空，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正要打招呼，却见对方仿佛知道她的动作一般，率先转过了身来。手臂一僵，她转了转眸子，笑道：“嗨！挺巧！”
陆梓楠也不戳破她，只含笑着压下她高举的手臂，轻声道：“不巧，我在等你。”
闻言，莫娴的脸不由得染了一层淡淡的红霞。
“我……我跳得好看吗？”白皙的小脸微微仰着，唇角弯弯，她这一副“快来表扬我”的表情，着实逗乐了陆梓楠。
“好看。”陆梓楠轻笑着点点头，道：“很好看。”
只是，不想你再跳给外人看。
陆梓楠没说出口的话，莫娴自然不知道。可光听他说出口的一句肯定，就已经让她的脸再次不由自主地红了一红。
陆梓楠看着面前的她，心里暗自好笑。
那一双清透灵动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一低眸，便能望见自己的倒影，那一瞬，总有一种好似看到了一整个世界的错觉。
她大约是跑着出来的，气息有些微喘，鼻尖还冒着点点汗珠，脸上的妆容已经卸去，依露出原本清新淡然的模样，身上的红裙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白色T恤和盘带牛仔裙。
“中午想吃什么？”陆梓楠问她，一手伸进衣兜里，摸出纸巾，正要抽出一张递给莫娴，却见她已经自然而然地上前一步，亲昵地把脸凑到了他的手边。
那模样，竟是要他直接帮她擦了。
见她这样，陆梓楠便笑了笑，抽出纸巾来，一点一点地给她擦汗，擦完又顺势摸了摸她的头发，可今天头发上梳着一个花苞，不好揉，手放下，又有点不乐意。
干脆手指微曲，轻点了一下莫娴的额头，打趣道：“小机灵鬼儿，想吃什么说！哥请客！”
“我听说，医学院的糖醋排骨不错啊！”
“嗯。”
“酸菜鱼也比法学院的好吃！”
“嗯？”
“还有水煮肉片！”
“……嗯。”
……
莫娴追着陆梓楠的脚步走了，却不知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个人一直沉默地站在礼堂门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