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过后没几日,便是惊蛰。
李安然的风寒并不算严重,吃了四五天的药,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病一好,她便开始操持起一品天香开业的事情来。
白手起家,千头万绪。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她跟纪师师都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铺面的重新装修,柜台重新打制,伙计招聘培训,这些都由李安然制定章程,虽然繁琐,但实际的实施,她交给了纪师师负责,自己则抽身出来,带人做一品天香出售商品的生产制作。
香水自然是第一等的招牌货。
根据原店主的推荐,李安然招了两个原来就在这铺子里负责生产作坊的伙计,一个年近四十,名叫李自山,大家都称呼一声老李头;另一个则是老李头的徒弟,小年轻柳三胡。
李安然和纪师师都见过老李头,认为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给他开了比原来还高两成的薪金,老李头也不负众望,带着徒弟柳三胡,和几个新招的伙计,将作坊打理得井井有条。
铺后面的宅子是两进,原店主将作坊放在第一进院子,李安然也未改变这个格局。
按照李安然的吩咐,老李头他们用蒸馏法制作香水,李安然提供香水的基础配方和独家配料“神仙水”。
神仙水就是她的灵台金泉,她故意起个名字,就是为了增加神秘性,这样大家都认为这是李氏香水的商业机密,人人都有保密意识。
雪里香、玉台娇和兰贵人自然都已经付诸制作生产,有神仙水这个神奇配方在,老李头等人都对制作出来的香水叹为观止。
除香水之外,李安然又着老李头制作胭脂、水粉、香胰子三样。
贪多嚼不烂,她刚刚开业,要一下子做到大而全,也不现实,有香水、胭脂、水粉、胰子四样商品,便也可以了。
于是乎,前面是商铺的装修工程进展得轰轰烈烈,后面作坊的生产也是如火如荼。
李安然和纪师师还忙着敲定各家供应商,花朝节那日没去成栖兰山庄,后来两人又找了个时间去了一趟,与对方谈妥了供货事宜;然后李安然让老李头出面,谈妥了香料供应商。
值得一提的是,这香料供应商正是程家的产业,叫做祥福记香料行。在灵州地界上,香料生意做得最好的就是程家,程家商行的香料是最齐全、质量最好、价格最公道的,在商言商,所以李安然选择的还是程家的香料商。不过她也多了个心眼,让老李头出面,这样就避免了一些可能会出现的不必要的麻烦。
说到底,她还是不愿意跟程家再扯上关系。
纪师师原本只想着给自己置一份产业,哪里想到开一个店铺,竟会有这么多繁复的事情。她虽然精于各种应酬场合,但在经商上却并没有李安然的天分和经验,只得被李安然指使得团团转。
不过能跟最要好的姐妹一起经营属于自己的产业,累则累矣,却也甘之如饴。
除了李安然和纪师师忙得不可开交,裴氏也是各种火烧眉毛。
商铺的事情,李安然既然揽了大头,后面宅子的修缮布置,自然就落在了裴氏的肩上。
这宅子是老宅子,原主人夫妇要入京,考虑到京中居花费靡多,便将家里能够变卖的东西都卖掉换了银子,家具本来可以直接卖给李安然,只是李安然觉着这些家具太过老气,又用得旧了,便没接手。如此一来,等于整个宅子都得重新粉饰、买家具,还得买丫鬟聘长工等等。
以李安然的积蓄,自然是各种捉襟见肘,只得又先向纪师师赊账。好在她们两人都对一品天香的前景很乐观,李安然倒也不愁将来没银子还债。
反正纪师师也说了,若是将来亏了本,便将李安然自己抵账,给她做一辈子的丫鬟好了。
裴氏在程家的时候,虽然本职是奶娘,但是李安然长大之后自然不用她再喂养,所以实际上,倒是李安然身边的大管家仿佛。有了这样的经验,操持起宅子来,倒也不露怯。
反正大事情,她都会跟李安然商量,李安然拍板了,她再去办理落实。
刷墙除草修屋顶,买家具打扫等等事宜罢了,她还找了人牙子,准备买丫鬟和仆役。
春分刚过,这天清晨,李安然起了个大早,她跟纪师师约好,今日要去验看商铺收工。
这些日子她们都是忙的昏头昏脑,有时都睡不到几个时辰,李安然昨夜便只打了个盹儿,以至于起来的时候还有点迷迷糊糊的。
即便梳洗完毕,也还觉得有点手脚发软。她坐在梳妆台前,两手握住长发在脑后盘髻,却是盘了半天都盘不成形,将银簪插在上面,也是歪歪扭扭松松垮垮的。
正好纪师师带着朵儿蕊儿进来,便直接走过来,将那簪子一抽,李安然的头发便哗一下子散落。
“盘什么髻呢,要我所,那天云大小姐说的就是没错。你跟程彦博既无夫妻之实,拜堂未成也可以算没有夫妻之名,何必替他盘起这妇人的发式。”
李安然道:“我不是为了他……”
“我知道我知道!”纪师师没好气道,“既然不是为了他,为了你自己就更不需要如此了。你到底还年轻,将来难道不嫁人了么?虽说你是被程家休了的,但自身却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何必自降身价!”
她硬性地将那银簪拍在梳妆台上,干脆地道:“听我的,不需再盘髻了。朵儿蕊儿,过来替她梳头!”
“是!”
朵儿蕊儿高兴地应了,扑上来按住李安然的肩膀,就替她梳起头发来。
李安然见纪师师虎视眈眈地监视着她,也只得任由她们施为,只是拿起了被纪师师拍在台子上的银簪,细细抚摸。
银簪很普通,就是市面上几钱一个的那种。簪身有个微微弯曲的弧度,簪头是一朵玉兰花的形状。
这支银簪是程老夫人给她的,当初她从程家出来时,春樱不让她带走一点值钱物件,但这银簪实在太多廉价,便也没有管,任由李安然戴着走了。
程彦博虽然负心薄幸,但程老夫人对她却实在有恩有情,想起过往种种,她不禁有些痴了。
“好了!”
朵儿一声叫,让她回过神来。
只见梳妆镜里,一个清秀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