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燕的春天比别的地方来得早,还记得那个晚上,御庄的桃花树枝繁叶茂,含苞待放的嫩蕊扬起了婀娜的身姿。也正在这时,一片屠杀就此开始,御庄上下两千多人,将鲜血化作泥土,渗入树根,或滋润了这娇艳的花朵,混在如血的世界中,她却摇曳生姿,如嗜血的罂粟花,观者丧胆。
清晨被发现的两千具尸体,洛万舟的最为惨烈,身首异处,被予城门口挂起。此事传到莫文远耳中时,他正拟旨,有意将二公主莫文秀送往南朝和亲。
一旁的皇后安丽君捂住嘴巴不敢相信道:“皇上……”
莫文远叹了口气,安抚了下这个年轻的皇后,“丽君,不要怕,他们是杀不到皇宫来的。”
“皇上,这御庄已经是我们赤燕最厉害的势力了,凶手是不是太狠毒了。”
“再强大的势力都不为朕所用,生死又与朕何关?说起来四王爷的下落不明,可能与他有直接的关系,四王爷窥觑了朕的位置已久,但他还有更大的野心,只是一直没要军权,朕便随他去了,现在这个局面,也算他咎由自取吧。”
“可是……皇上,凶手来历不明,又拥有这么骇人的势力,实在让人日夜难安。”
莫文远笑看着她,“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皇后吧,朕的禁卫军又不是吃素的,这泱泱大国,谁敢进我皇宫作祟?”
安丽君静下心来才回过神,的确是她杞人忧天了,自己在深宫大院却怕这些江湖势力。纵然有何事,也不会跟她女辈之流过不去。“皇上所言极是,这早朝的时辰快到了,皇上还是准备一下吧?”
整了整莫文远的龙袍和王冠,又在他的唇上流连了一会,才放他离去。男人最喜欢女人主动了,戏谑的说:“昨晚朕不在你宫里,不如今天的早朝就辞了吧?”赤燕的气候脚暖,本来就穿得不多,被莫文远轻轻一触碰便会起异样,她惊呼“皇上不可,误了国事臣妾就是罪人了。”
“明明是皇后先勾引朕的,怎反而退却呢?”
安丽君背过身不好意思道:“皇上就知道嘲笑臣妾。”
莫文远夜不与她逗笑,只说下朝之后去她宫里吃饭,顺便……继续没做完的事。
他刚离开,安丽君就换了一张脸,那是一张担忧的面孔,全没了刚刚的小女儿娇憨。比起才学武学,比起相貌,莫文远是样样不如莫文谦的,在坐上皇后的宝座之前,她心中的那个人只有莫文谦。御庄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恐怕凶多吉少了,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心隐隐作痛。
她恨所谓家族的荣耀,恨这皇家的长幼有序,恨这圣旨不可违!偏偏莫文远看上了她,对她百般恩宠,让她迷失了自我,在偌大的皇宫里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还要勾心斗角,心好痛好痛。
为什么她嫁的不是莫文谦!
年关过后,顾清宜一直待字闺中,惴惴不安。没了往日该有的活泼,整天脑子里就想着一件事,杨大哥会不会嫌弃自己。李萱和顾月华已经被折腾得够累了,趁过年好好放松一下,特别是女儿。顾月华提议该去放松一下心情,就和她们母女二人商量,“我们去南朝游玩一段时间如何?”说起来,他还是五年前去过南朝买一幅字画,出自京城第一才女花紫瑶之手,回来送给李萱把玩,却被说成是花街柳巷之流,一大把年纪还敢风花雪月,为这事顾月华还吃了不少苦头。
李萱也附和道:“毕竟南朝又是一番新景,听说蝉幽门内美女多,景色秀丽,渔船花坊数不胜数。”
“哦?娘亲也只是道听途说,还不知是真是假,徒有虚名?”
顾月华朝李萱竖了竖眼睛,表示计划成功。“虚实如何,去了便知。”
白鸽的信到紫萝手上的时候她正在门前晒太阳,这气温一升人也慵懒了。杨元化老呆在皇宫也不习惯,这种淡泊名利的人是时候有个安身之所了,剑客一生孤独,四海为家,有个女人在身边,肯定愿意安家立业。
紫萝换了身便服,拆了皇后的象征性首饰,直别了两根白玉簪,一串发链,竟也俏皮了几分。盘了妇人头,始终做不到那种婉约的风格,那张脸不施粉黛也妖而不艳,带着少女的清纯但是表情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很不搭调。若说她凶,却是看了宫人出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人为难,若说她不凶,也没见她出来赏花作画,吟诗织锦,偏生躲在宫苑里练起剑来了。
去书房的时候,有两个婢子正在门口不远处聊着天,许是她对宫规没有落到实处才这般胆大妄为。她走路又快,落地无声,以至于紫萝到她们附近都没听到。
“你说皇后娘娘怎么能这么厉害,把皇上栓得死死地,除夕那晚真是伤了无数少女心,也震慑得所有朝臣不敢说她半句不是了。”
“没有人愿意看见自己的丈夫娶别的女人的,皇后娘娘这么做真是太帅了,那些庸脂俗粉哪能跟我们娘娘比,才貌双全,武艺超群,带兵打仗是一手,简直无所不能。”
“皇上眼中只有娘娘也不足为奇了,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比得过娘娘啊。”
虽是夸她的,但毕竟背后议论人家是不道德的,紫萝轻咳了声,“皇上在吗?”
两个人完全没注意她,这么突然说话吓了一跳,忙请安道:“皇上在批奏折,这会该完了。”说完心里还是忐忑不安,一来她们不该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议论,二来说的还是皇后娘娘本人,若是说了她半句坏话岂不是……后果不敢想象,幸亏都是赞美的话,心里还有些后怕。
“以后长点心眼,本宫不与你们计较这些,被旁人听了去拿着宫规来本宫这说理,又扰了本宫清闲。”
“谢娘娘恩典!”两个婢子兴高采烈的谢了恩,怕她说出什么惩罚的话来。
进去的时候,安陵流郁正在拿着笔圈圈点点,抬头看一眼,竟是紫萝。她从来不会来御书房,只说书卷气息太浓,以前她在花家就是一柜子的书,看得头疼。
“爱妃私朕心切,不惜投怀送抱?”
没想到他张嘴就这么油腔滑调,实在不习惯,还是以前冰冷的他看起来顺眼的样子。紫萝不回他满脸宠溺的笑意,一本正经道:“我发觉你没有以前好看了。”
安陵流郁的脸立即垮了下来,“你在嫌我老吗?”
紫萝摇摇头,“我在嫌你没有男人味了。”
噔……心中似乎有什么崩裂了,那是底线。“紫萝,你说我现在上街去会不会一呼百应?”
“你敢!”紫萝傲慢的盯着他的俊脸,“谁来我杀谁!”
安陵流郁真是拿她没辙,终是被她逗笑了,“你啊……”
紫萝也不与他玩笑了,“顾盟主来信,我们会在蝉幽门与他汇合,我要出去一趟了,你就在宫里好好批阅奏折吧。”紫萝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
紫萝狡猾的笑道:“你再让母后说一顿可就不好了,偌大的后宫只有我一个人,出去逛逛没人会知道,再说了,就一会的事。”
“不行,要去也得明天去。”安陵流郁可不乐意了,附在她耳旁道:“我看你有了身子还能往哪跑。”
顾名思义就是今晚要将他喂饱,这种禽兽!好,你等着。真是瞎了眼了看上这种禽兽,有过肌肤之亲就肆意妄为了。
晚上她备好了晚宴,宫女们上了菜就出去了,二人吃得是不亦乐乎。
“在蝉幽门我跟洛老头有过一段过节来着,不过也亏得他救了我。”
“洛前辈本来是想收你为徒的,结果戏耍过头,被你用一舞倾城迷晕了。”
“说到一舞倾城,我也想不出来这是一种怎么样的能力,我的出生这么神奇,我还有很多疑惑。”也还有担忧,枫沐清被他杀了的事一定会传到外功耳朵里,如果再来一个比枫沐清还要厉害的人物,又是至亲之人,她该怎么办?
安陵流郁举杯与她相撞,看着她红扑扑的脸煞是诱人,随口感叹了一句:“真是秀色可餐啊!”谁知刚说完人就“哐当”一声趴在桌子上了。
紫萝偷笑的看着他,吃力的将他扶上床盖好被子,“让你没个正经!”刚要走又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他一眼,在脸颊上印下一吻。
等我回来!
真是在一起时日长了,变得儿女情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