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件好事……想明白这个道理后,裴度顿时觉得于梁可爱起来。
“我既然敢在这里来,自然有充足的证据,大人请看。”,于梁自信的笑了笑,同时从口袋里摸索半响,终于拿出了他的杀手锏。
顿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手上的东西给吸引住了……这就是证据?
于梁手上多了件东西,一张裹得严严实实的羊皮卷轴,上面还带着几点血迹。
以通敌书信作为证据再正常不过,但很难想象堂堂一从四品官员会穷到用这么低劣的羊皮卷轴作为书写纸张,那吕伯仟不至于寒酸到这个地步。
面对一干人质疑的目光,于梁坦然而立……尽管这羊皮纸的确是他在南岱乡顺手拿了一张给赫利书写的道具。
还是那句话,细节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本身的分量。
他于梁敢将这东西作为呈堂证供,本身对游德标等人的信心就是极为严重的摧残……公堂上的对峙,气势那是相当重要,没有把“黑的说成白的”那种理直气壮的态度,就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事实上,当他拿出这卷羊皮纸后,游德标等人的表情的确难看到了极点,倒是裴度眉色一动,迫不及待的吩咐侍从将卷轴接了过来。
皇帝吩咐他调查清楚此案,无疑于梁这手头的证据是很重要的突破口。
他当即要众人稍待,自己则快速浏览了起来,只是随着目光的流动,整个人的心却渐渐的不安。
以他裴度的阅历,虽然还不能第一时间辨明这份证词的真伪,但其中那些小细节的矛盾之处却让他疑心大起。
当然,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于梁有作伪证的胆量,只是认为是证据不够充分的缘故。
“除了这份证词,你还有其他的证据没有?”,裴度合上了手中的卷轴,又亟不可待的问道,他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来提供判断的依据。
这在断案中是无可厚非的步骤,算是大理寺卿权利所在。
而于梁却莞尔笑笑,耸肩道,“裴大人,难道你认为勾结外族这种大事,就凭我一个人就能拿出全套的证据么?当然是需要你们大理寺的人介入调查不是?”
他这话无疑是要将大理寺的人拖下水,裴度眉头一皱,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那游德标已经挺身而出道,“希望大人好好彻查此事,不要让宵小之徒毁我大唐柱石的清白。”
于梁拿出了“证据”,他游德标再想随意说诬告二字便不合适,唯一的针对办法便是让大理寺出面来澄清。
面对两人难得的众口一词,裴度本来想说的话便只能咽回去,心知此事已经必须由大理寺出面了。
他当即轻声咳嗽一声,看着于梁道,“我大理寺介入调查后,便相当于正式为此事立案,一切口供和书面证据都不能翻供,你想清楚了,是不是还要告吕伯仟?”
裴度决定把话说重点,看能不能吓住于梁,当然就他对此人的了解而言,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人家连宁王都敢顶撞,胆子那是出了名的大。
果然,于梁异常轻松的耸耸肩道,“当然告他,否则我来这里干什么。”
裴度眉头一皱,又将目光看向了游德标等人,沉声道,“那么我大理寺便正式受理此案,待收集证据后再行定夺,任何人都不能干扰办案流程。”
这事公开化之后,他表面上便只能以不偏不倚的态度行事,所以先将丑化说在了前头。
那游德标对官场规矩也是相当熟稔,当即点头,“那是自然,不过这城中关于吕大人的谣言四起,在没有正式定论之前,还请大人搜捕那些散布流言之人,发布朝廷公告平息谣传。”
看得出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对于这分内之事,裴度自然照办。
整个传讯功夫不到短短半个时辰,但于梁和宁王府的人已经到了图穷匕首见的地步,面对着对面咄咄逼人的目光,于梁不屑的咧咧嘴,朝着裴度拱手道,“大人,证据我已经提交,若还需要传唤我的话,近些日子我都在驿站。”
裴度实在很想将他留下盘问一二,但今日有游德标在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于梁肯定不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当即只能作罢。
于梁便先行一步,出了大理寺门槛后,外面一干尉迟子弟已经等得心急火燎,赶紧凑过来问究竟。
“我将那吕伯仟告了,你们就等着好消息吧。”,于梁自信的冲着他们笑了笑,一行人准备打道回府,只是刚走几步,背后便传来了重重的冷笑声。
不用猜也知道是游德标等人出来了,于梁嘲讽的回过头笑笑道,“我若是你的话,现在已经笑不出来了,赶紧回家和婆娘打个分别炮留念一下,准备蹲牢房吧。”
游德标自然听不懂他话中的某些词汇,但从于梁那鄙视的表情中便能得到足够有用的信息,脸色顿时一沉,反唇相讥道,“你别得意,若查明是诬告的话,是要被车裂的!”
“哦?呵呵,我很害怕呢……”,于梁故意夸张的表演了一番,“不过很可惜,概率为零。”
游德标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到底自持身份,不愿意跟他做过多的口舌之争,只是投来浓浓的怨毒神色,带着麾下侍从走人。
于梁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叹口气道,“我突然很想扁他一顿,你们谁帮我动手?”
一干尉迟子弟顿时面面相觑,不过好在片刻后于梁便自己回答道,“算了,别那么招摇。”
“……等晚上再动手也不迟。”,当然,仅仅是让身边这些弟兄松了一口气后,于梁下一句话立马又将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大哥……去宁王府打人,不好吧。”,这些尉迟子弟惴惴不安的提醒他道,他们深怕于梁一时冲动那就麻烦大了。
于梁将他们的表情收在眼底,莞尔笑笑,耸肩道,“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