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该怎么办?如果真按照你所说,无论下不下场比试,都不是好棋!”
趁着于梁停顿的空档,一直闭口不言的阿史那赫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有****的场合,按道理讲他没有说话的资格,只是眼下两人骑虎难下,他必须得为自己的部落找到一条最合适的路。
“你不用心急,事实上,我站在了这里,就代表着我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于梁又笑了,笃定而自信的说道,他挥挥手,让两人凑近一点,压低声音,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斗武大会还在继续着,场中残酷的厮杀一直没有停下来,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随着死亡的人数增多,很多时候交战的双方都不得不停下来,让族人抬走倒在地上的尸体后再继续作战。
见了血之后,原本是比试竞技范畴的斗武就变了味,每一个部落都不想吃亏,哪怕明知道再斗下去没有什么结果,但依旧毫不犹豫的将麾下最精锐的勇士派上场去。
打到这种程度,比试结果的输赢并不是单单为了赢得荣耀和奖品那么简单了,实际上,这赛场已经成为了各个部落威吓对手的平台……在比试中能展示出多少实力,在实际交战中,自然也能做到。
每个参赛的部落都下了血本,他们都认为,尽管付出了血的代价,但是笑到最后的人,收获的利益却一定是值得的。
“……哼,愚蠢!”,而刚刚回到场地边上的于梁,却在讥讽的笑容中给出相反的评价。
于梁相信,那看似稳如泰山一般坐在中间大帐的突厥可汗其实内心已经快要喷出火来……每多一个部落参与到这场斗争中来,都意味着他要除掉的名字多了一个。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突厥可汗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怎么会轻易拿自己的儿子儿孙们开刀?
所以他一定留下了一条后路,一条解决眼前这已经白热化的争斗的后路,而能找到这条后路的人,将会得到他最大的信任!
这无疑是一场考验,这位年迈的可汗想看看自己的特勒们是不是足够的聪明和睿智,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于梁属于同一类人……都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大哥,他们要准备下场去了。”,正当于梁走神的时候,身边的尉迟子弟低声提醒道。
于梁微微点头,看了看不远处,阿史那娄龙的麾下勇士已经身披坚甲,整装待发,然而让人非常不解的是,他们每个人手上拿着的,并不是锋利的刀剑,而是……圆头木棍!
很快的,所有围观的突厥人都发现了这个异常,他们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对着阿史那娄龙的部落指指点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
在如此激烈的交战中,区区一米多长的木棍顶什么用处,还是圆头的!……难道这位突厥****准备用它来捅敌人的菊花?
面对着满场窃窃私语声,阿史那娄龙像是没听见一般,若无其事的吩咐族人们下场,一字排开,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中,他身穿布衣,片甲未批的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现场顿时炸开了锅,没有人知道这位****到底要干什么……亲自下场比试也不是不行,但问题是,他这幅打扮是摆明了要给对方送人头么?
“好好看戏吧,这才是最精彩的部分。”,于梁满意的笑了,冲着尉迟子弟诡异的眨眨眼道,“你们都学着点,看看嘴炮的可怕力量。”
他话音未落,阿史那娄龙便径直走到了场地的中央,随意将手中的木棍横在胸前,淡定自若的冲着对面武装到牙齿的对手喊道,“你们动手吧。”
顿时,全场都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不敢眨眼睛,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没有动,一个人都没有动……阿史那娄龙对面的那些突厥战士像是被施加了魔法一般,全部都愣在当场。
开什么玩笑,对面站的可是****!真要伤了他,以后还想在草原上混不?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阿史那娄龙的嘴角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他的目光本能的瞄向了于梁所在的位置,两人对视了一个正着。
“终于相信了么?别让我失望啊……”,于梁嘴角咧起弧度,轻轻点头,喃喃自语道。
双方隔得这么远,阿史那娄龙却像是听到了他的话一般,收回了目光,肃穆起脸色,突然噗通一声,面朝着突厥可汗营帐所在的方向跪了下来。
“儿臣肯请父王停止这场无意义的比试吧……”,阿史那娄龙大声喊着,余音萦绕在天空中不绝于耳,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他在干什么?!难道不知道这斗武大会最后的赢家还没有角逐出来么……
在无数惊讶与质疑的目光中,阿史那赫利跪直了身子,将手中的圆棍双手平托着,缓缓举过头顶。
“愿长生天宽恕我们的罪孽……让这些因为逞凶斗狠而无辜死去族人们的灵魂得到你的垂怜。”
阿史那娄龙的眼泪顺着面颊留了下来,滴滴落在尘土上,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这小子,演技真不错……于梁满意的笑了笑,知道今日的计划算是十拿九稳了。
原本热闹的斗武会场变得鸦雀无声,每个突厥人都瞪直了眼睛,紧紧盯着阿史那娄龙,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我们突厥人手中的刀为了什么而挥舞?你们谁能回答我!”
突然间,阿史那娄龙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朝着周围朗声大喊着,而回答他的,则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们用刀宰杀牛羊来获取食物,我们用刀驱逐饿狼来保卫家人……但是今天,我们却用刀在伤害着自己的同伴!”
几秒钟之后,阿史那娄龙又大声喊着,面目上的青筋都因为激动而涨了出来。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斗武场地边上一具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尸体前,用双手掩盖住死者的眼睛,叹息道,“你没有死在冲锋的路上,却倒在了自己的同胞袍泽的利刃之下,为什么,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