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面,尉迟子弟心急火燎,恨不得立刻飞回自己的地盘去,将马车抽打得飞快,直如飞奔一般。
而于梁此时已经拉脱了力,软软的靠在榻上,看上去一条命去了七成似的……只是让人奇怪的是,他的脸上并没有带着愤恨,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笑意。
“那丫头片子,居然会这么聪明……呵呵,这么一来,肯定没人会想到是我干的了。”
于梁一边忍痛吸气,一边又爱又恨的咬牙骂道,“不过她么的敢说没有公报私仇,有必要下这么多巴豆么?!”
实际上,出了盖府之后,于梁便猜到自己这无缘无故的肚子痛肯定不是挨了老天的惩罚,而且连尉迟子弟都说了是巴豆的缘故,那盖元礼虽然恨不得自己死,但是绝对不会在自家开的宴席上做出这种让人诟病的事……唯一的解释便是,这是辰七的苦肉计。
若赴宴的其他客人都有了异样,而他于梁活蹦乱跳的,那才是怪事。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的回到了大理寺,裴度见于梁这幅凄惨的模样,赶紧吩咐下人去请大夫,于梁忍痛打发走尉迟子弟,将大门掩虚着,这才躺在床上耐心的等着,他相信,辰七会出来跟自己解释清楚的。
一炷香之后,屋子里闪过一丝阴风,将蜡烛的光芒吹得浮动一下,于梁顺势朝着角落里扫了扫,瞧见在烛光的倒映下有影子晃动,顿时没好气的嚷道,“给我出来,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下那么多的巴豆!”
“因为下得少了,你不会拉肚子,也就撇清不了嫌疑。”,身后随即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差点让于梁吓得跳起来。
声音粗狂而低沉,哪里和辰七的嗓音有半分相似?
转身一看,于梁又重重松了一口气,皱眉道,“你知不知道,随便出现在别人背后,很容易吓着人的。”
“我从来不吓人,通常我出现在别人身后,代表着那将会是个死人。”
这声音异常淡定,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不过的事,不过考虑到这人的身份,于梁相信,他说得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于梁万万没想到,他没有等着辰七,却将辰七的顶头上司石虎等来了。
这位影卫头子穿着一身夜行服,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像是鬼魅一般。
于梁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叹了口气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来的,是因为辰七向你汇报了我要在盖府酒席上下药的事情么?”
顿了顿,于梁莞尔一笑,“不过你来晚了,那小丫头应该已经将事情办完了……顺便说一句,是我要她办的,有什么不爽的话,不用去找她麻烦。”
“用不着你做好人……”,他话音未落,屋顶上又传出了一个声音,随即便瞧见辰七从房梁上翻身而下,径直站在了面前。
于梁顿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摇头道,“你来的正好,我还没有向你问罪呢!”
辰七不屑的吐了吐舌头,向石虎点了点下巴道,“是首领下的巴豆……”
于梁顿时愣住,他豁然看向了石虎,眉头微微一皱,略微一思付,顿时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无奈笑道,“我就说这丫头怎么会变得如此聪明,还知道用苦肉计的法子,原来是你在背后支招呢。”
“不是支招,是我带着影卫做的。”,石虎先是点点头,又随即摇头道,“盖元礼宴请士子这种事情,影卫肯定是知道的,而且你又要去赴宴,影卫自然会更加留意那边的情况。”
“……所以,在盖府的影卫,不止辰七一个,而是你们许多人?”,于梁顺口反问道,见石虎理所当然的点头,笑着颔首道,“很好,你们的潜伏能力真的很强。”
他脸上笑着,心中却不断发沉,影卫如此无孔不入,那么他跟小吉祥的往来就必须更加隐秘才行,没有了白莲教的助力,他相当于少了一颗好用的棋子。
“喂,这是治疗拉肚子的秘药,首领专门让我给你的。”,一旁的辰七从瓶子里倒出一枚药丸塞了过来,于梁接过一看,这药丸卖相倒是不错,不过他对古代的药理学实在不敢放心,万一里面装着什么童子尿蝙蝠屎之类的东西呢?
不过于梁犹豫片刻后还是咽了下去,毕竟这是石虎亲自送来的药,当场拒绝的话太不给人家面子了不是?
“按照你的要求,我们在其他人的菜肴中下了一点其他药,能让他们嗜睡不醒,药效三天。”,石虎淡淡的说道,眼神一闪,又补充道,“兹体事大,我已经将你的做法呈报到陛下那儿。”
“我猜得到,而且陛下也同意了不是?”,于梁笑着接过他的话头。
他相信皇帝不会那么坑爹,明知道自己在与盖元礼的交手中处于劣势还不暗中拉一把,世上可没有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好事。
“……陛下要你好自为之。”,石虎淡淡回道,同时伸手入怀,掏出一张名册,交了过来,“这是你要求调查的那些西北士子的底细。”
于梁心中一凛,随即想起自己让裴度帮着查看卫曦梧等人的情况,当时算是半开玩笑似的要拜托影卫,没想到这石虎居然真送来了情报。
这算是一种示好么?于梁玩味似的翻了翻名册,含笑点头,“这次谢谢你们了。”
“不用谢,这是陛下的意思。”,石虎微微摇头,“你只需要做好陛下交代的事情就好。”
于梁眼睛一眯,没想到这石虎看上去粗狂得很,但是实际却是心如毫发,句句不离皇帝,完全遵守着本分行事,难怪得到那么大的权利。
“……若要将陛下交代的事情办好,还需要多做一件事。”
于梁眼珠子一转,突然笑着说道,让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石虎又停下了脚步。
“你要办什么事?”,石虎淡淡的问道,他知道于梁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话,那么要办的事肯定需要影卫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