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从周围尉迟子弟恭敬的神色来看,这的确便是在长安城搅得腥风血雨的传奇人物,林霩在短暂的错愕下,只能拿一句古话作为解释……人不可貌相。
“林大人,久仰久仰。”,很快的,于梁便走到了一楼大堂,目光凝聚在林霩身上,只是略微打量了此人一眼,便随即客套的笑了笑。
这绝非他怠慢对方,只是因为从林霩的眼中,他看到的,分明是一脸茫然……于梁心中暗笑,比起那王之敬,这堂堂凉州太守的警觉性和反应力都还不够啊。
所以他决定没必要一上来就表示出友好的态度,等双方深入沟通之后,看看这人值不值得结交再说。
好在林霩也没有完全失态,愣了片刻后便幡然醒悟,赶紧拱手道,“久闻于大人名声,今日一见,比想象的还要年轻,倒是在下一时诧异了。”
唔,这还像句人话……于梁莞尔一笑,冲着尉迟子弟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主动退开一段距离,腾出场子,整个大堂中,便只留下了于梁二人。
“林大人今日来,是专程来找我的?”,于梁喝着早茶,眉毛一扬问道,他知道这是没营养的话,但必须给对方一个开口的由头不是?
林霩赶紧点头,拱手道,“昨日夜晚,录事参军王之敬专门向我禀告了大人之事,故而今日前来……”
他飞快的解释了几句,不外乎就是向于梁赔怠慢之罪,其中还有隐隐刺探于梁来意的意思。
他决口不提玉门关胡人叛乱的事,于梁眉头微不可查的皱皱,他不信任本地官府,并不代表着不想从对方那里得到第一手消息,而昨日他刻意拿出了皇帝给予的虎符,已经表明了自己的使节身份,这林霩却依旧只字不谈此事,看来里面的水比自己想象得深呢。
心中飞速的转了转,于梁决定耐着性子陪对方兜着,反正现在双方心理都没底,他急,没准这林霩比他还急不是?
“我这次前往凉州,是奉皇上之命,探查本地风土民情的。”,于梁顿了顿便笑着开口,找了个听上去还有几分神似,但实际却非常扯淡的理由,就看这林霩懂不懂得起了。
当然,他有些低估了这凉州太守的胸中城府,他话音还未落,林霩心中早就骂开了。
探查风土民情怎么会一点使节排场都没有?!又不是皇帝微服私访!更重要的是,哪有带着虎符巡视的道理!
只是林霩明知道于梁字敷衍自己,但抱怨的话却更加讲不出来,因为于梁越故作神秘,其实他心中便越没底……密使之类的身份,要做的事,本来就是可大可小的。
“那……本官可有能协助到于大人的,还请于大人不用客气。”,林霩忍住心中的惊疑不定,犹自笑着说道,以一州之尊的身份,将姿态放在这份上,也算是相当好的涵养了。
于梁这才含笑点了点头,其实从裴度手头了解到的资料来看,这林霩并不是宁王派系的人,只是这山高皇帝远的,裴度并不敢保证资料的时效性,所以于梁今日才慎重的观察对方一番。
此人或许可以用用……于梁迅速盘算一下,觉得此时有必要打蛇随棍上,虽然对此人不能推心置腹,但此时他手上能打的牌着实不多,若能利用好这凉州太守,倒不失为一大助力。
“……其实说来也巧,在下带着随从,轻骑来凉州,这一路上暗中观察风土人情,大人治下乡风淳朴,与民休养生息,是为大善。”,于梁轻咳一声,开始了公式化的开场白,随即又摇头道,“只是有一点却大大不妥……这一路上,在下碰到的马贼可不少。”
林霩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他还以为于梁要借故发挥,赶紧抢过话头道,“于大人,凉州地广人稀,人民生活并不富裕,有些落草为寇的贼子在所难免,本官已经带着州府守军严加整治,还请于大人务要怪罪。”
“哦?林大人打算如何对付本地马贼?”,于梁见他被带入沟里,暗自好笑,哪能放过这么好的破局机会,继续神色不善的刨根问底。
林霩微微一顿,沉声道,“以诏安为主,秒灭为辅。”
“嗯,这法子不错,凉州本来人口就少,再造杀孽就不好了,最好能让贼人迷途知返才是上策。”,于梁轻轻颔首,还是运起转折**,先褒奖了对方几句,然后才淡淡道,“不过这法子应验不应验,还是得看看实际效果才是。”
“大人说的是,本官日后会着手好好收拾这些马贼。”,林霩轻松一口气,还以为于梁就此打住,正想说两句场面话时,没想到对方突然一挥手,让他的台词都咽回了肚子里。
“不用等到日后,其实眼下就有一个证明林大人你法子的最好机会……”,于梁突然诡异的笑了笑,让林霩的汗毛都快要竖起来。
“……眼下城外不远处,便有不少匪类聚集,若林大人你有空的话,不妨顺手将他们都解决了吧。”,于梁将对方胃口吊足之后才笑着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林霩听来,却是如雷贯耳,当场愣住。
马贼居然在凉州城外聚集,这怎么可能……他们又不是要准备开“趴体”。
但于梁说得如此信誓旦旦,他便不好怀疑这话的真伪,对方处处透露着神秘古怪,让人心中着实没底。
“……怎么,林大人有些为难?”,于梁淡笑着看了他一眼,突然意味深长的问道。
这话中未尽之词让人联想得太丰富了,林霩哪敢怠慢,赶紧摇头道,“于大人哪的话,本官没有寻着马贼便罢了,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行踪,哪有不处置的道理?只是兹体事大,若……”
“你想说的是,若我消息有误,白白浪费了人力物力,又该如何是不?”,于梁难能听不懂他的潜台词,见他犹豫,干脆自己笑着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