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林霩震惊的眼神,于梁惬意的耸了耸肩,“我想,你大概也是一个精明的赌徒吧……”
“……现在投靠宁王,并不是一个上上之选。”
终于,在哑然了足足十几秒钟之后,林霩的心理防线开始松弛了,他低垂着头颅,像是最市侩的商人一般,恨不得掰着手指头算计,“可是,你又凭什么想要拉拢我?”
他无疑是个聪明人,也听出了于梁的外话音,这免去了一番解释的功夫,于梁莞尔笑笑,压低声音道,“因为我总是走在正确的方向上……”
这话无疑很自负,但于梁说得一本正经,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而凑巧的是,林霩同样满脸严肃,也没有丝毫怀疑的眼神。
毕竟事实摆在那里,一个寂寂无闻的乡啬夫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中,就变成了大唐中最抢眼的风云人物之一,这种上升的速度用坐火箭来形容都是慢的。
所以于梁有说这话的资本!跟着他,有肉吃!
林霩有些心动,当然,也仅仅是心动……他当然不可能因为于梁一句蛊惑人心的话便披肝沥胆表忠心,站在他的位置上,可以选择的路实在是太多了。
“我需要好好考虑……”,林霩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
“可以,不过最好快点。”,于梁知道他心中的天人交战,也不勉强,只是淡笑道,“在我离开凉州之前,我希望得到满意的答复……”
“我会的,毕竟,我也想在回京述职之前,将前程铺下。”,林霩认真的点点头,沉声给予了保证。
两人的交谈前后不到两柱香的时间,这还得算上前期相互试探的过程,所以除开当事人之外,其余凉州城官员压根就没有多在意这个小插曲。
今日需要关注的事情已经太多了,于梁和林霩那看上去不起眼的交谈,绝对排不上前列。
整支部队徐徐而归,速度比来时慢了将近一倍,毕竟与马贼交手一场,队伍中的军士多少都带着些伤,一直到了日落时分,才隐隐看见凉州城池。
于梁没有再跟随大部队行动,入了城之后,便径直回到胡人客栈中,躺在床上舒服的伸展了一下疲惫的身躯,脑海里却没有半点睡意。
他让尉迟子弟将张小六叫来,这商队伙计入屋后前脚还没有站稳,于梁便睁开眼睛道,“我要给你一个任务!”
张小六神色一凛,瞧见于梁严肃的架势,大气都不敢出,连连点头道,“大人尽管吩咐。”
“……在凉州城中,你有多少朋友?”,于梁看了他一眼,突然沉声问道。
张小六有些不明就里,想了想才轻声道,“不知大人所谓的朋友,是指那一种?”
很显然,朋友这概念非常模糊,从点头之交到莫逆生死都可以包含在内。
“酒肉朋友即可,最好还要有点小脸面那种。”,于梁晒然笑笑,敲着桌子道,“数量越多越好。”
张小六微微一愣,隐隐觉得于梁要有什么大动作,不敢多想,顿了顿便点头道,“我家东主在此地的故交不少,做商贾的,三教九流的朋友都认得些……”
于梁满意的笑笑,打了个响指道,“很好,那么你去散布一条消息,就说马贼纠集了胡人,在凉州境内烧杀掠夺,企图作乱,今日官军出城杀贼,却铩羽而归。”
“大人,这……”,张小六被吓得打了个哆嗦,他为人激灵得很,已经从尉迟子弟哪里得到了今日官军出城后的情报,虽然官府是吃了个小亏,但是哪里到铩羽而归的程度。
很明显,于梁这是要他造谣来着……被发现的话,可是要掉脑袋的罪名!
“怎么,你怕?”,于梁似笑非笑的反问道,张小六苦笑着摸了摸额头,弱弱的点了点头。
“怕很正常,你不用尴尬,不过我保证你小命无恙。”,于梁微微一笑,随即严肃起神色给予了回答。
张小六这才面色一松,他最怕于梁过河拆桥,将他压榨完利用价值便甩了,得到肯定的支持后,这天塌下来有高佬顶着,又有何惧?
至于于梁的人品和能量,嗯,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拿去,这是你的活动经费,我要在明天正午之前看到成效。”,于梁满意的点点头,顺手摸出了一沓子银票,在凉州这片土地上,有钱可是能使鬼推磨的。
张小六谨慎的接下银票,揣入怀中便匆匆告辞而去,于梁到底不放心这小伙计单独行动,暗中叫了两个尉迟子弟护卫,布置妥当后,还未来得及用膳,门外守着的尉迟子弟又匆匆来报,刁涟求见。
“说我睡下了,让他明天来。”,于梁厌恶的挥挥手,今晚上他事情很多,才没功夫跟这纨绔子弟磨洋工。
当然,他有些低估了刁涟的耐心,这哥们愣是在楼下苦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来离开,更重要的是,这厮前脚刚走,后脚又有人来。
“大哥,林霩带着一干凉州属官来拜谢你。”
尉迟子弟再次来报,听得于梁郁闷得直翻白眼,他倒是希望见到林霩,不过显然不是这种带着一干小弟而来,用脚趾头想也猜得到,这些人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不见,说我睡了。”,于梁不耐烦的挥挥手,看了看天色,已经将近子时,被两拨人在客栈外面耽搁,他要等的正主儿一直没有现身。
“大哥,这不好吧……”,尉迟子弟苦笑一下,连这些大老粗都懂得基本的人情世故,话说楼下这一票子高官,给他们吃闭门羹的话,实在太不给面子了吧。
“扯淡,今晚上我事情很多,没功夫跟他们瞎耗。”,于梁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权衡片刻后终于起身,床上衣服后匆匆出门,跟林霩等人客套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算打发对方走人。
“耽搁老子宝贵的时间……”,小声嘟囔了一句,于梁让尉迟子弟守在门口,任何人都不准再放进来,径直回到卧室里,正要喝口茶润润嗓子时,尉迟子弟又匆匆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