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可要提醒你,我最多只能再维持两天……马贼一向不喜欢约束,而我也没有约束他们的能力。”
齐鸿依这话未尝没有警告的成分,于梁眉头微微一皱,冷笑道,“两天?足够了!”
“还是老计划,你带着马贼去双刀集,埋伏下来。”
于梁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新一轮的布局,这一次,他同样没有退路。
双刀集是凉州通往玉门关的一处必经之路,是很多年前官军出兵西域时修筑的临时城堡,由于天下太平,已经被废弃了多年。
不过那地方是方圆十里的唯一水源,所以大小商队都会将那里选作旅途的落脚点,以这土堡的围墙为屏障,安全性肯定比露宿在戈壁滩上安全得多。
于梁相信,若那些“叛逆”的胡人被引诱上钩的话,将埋伏圈设在那种地方,绝对是不错的选择……完全不用考虑放跑任何一个敌人,在那片平坦的沙漠中,单独行动只会死得更快。
齐鸿依狠狠的瞪了于梁一眼,对他带着命令的口吻异常不满,但是事到如今,她当然不能扭头说不干……就像赌徒一眼,筹码已经下了,再想抽回股本是天方夜谭。
“你最好期盼运气好一些,玩砸了的话,没人给你陪葬。”
所以齐鸿依只是淡淡的交代了一句狠话后,便重新将身躯裹在大衣中,悄悄的走了出去……她还得去想尽办法整合马贼,起码在两天之内要让对方乖乖听话,那绝对有着不小的难度。
“当然,我这人一向惜命得很。”
于梁看着她的背影,自嘲似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霾……他又不是神,哪能打百分百的包票不是?
严格来说,于梁不是个相信运气的人,不过此时他却不得不承认,真有去庙里烧烧香的念头。
“希望那林霩不要脑子进水了吧,话说脑子开给他的条件,已经很不错了嘛……”
于梁神经质似的摸着下巴,再三通盘考虑了一遍,信心又渐渐回来了,终于满意的笑笑,翻身躺在床上,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于梁很累,不过强烈的生物钟还是让他在第二天天不亮时便准时睁开了眼睛……有心事的人,总是睡不好觉的。
他无疑是个定力和耐心都不错的人,不过他此时还真有些急切的想知道,昨晚张小六的活动情况如何。
流言的散布力度直接决定着今日林霩的心理变化,没准那太守大人心理防线就此崩溃了呢……当然,这种小概率事件比跟纳头来拜也差不多了,只能算是美好的幻想而已。
不过无论怎么说,于梁都决定早点出手,齐鸿依等不起,他更加等不起。
“去,将张小六给我叫进来。”,匆忙洗漱完毕后,于梁一边穿衣服,一边冲着门外的尉迟子弟叫嚷着。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话音刚刚落下,尉迟子弟还没有应声时,大门便被推开,那张小六居然自己走了进来。
“……你等我很久了?”
于梁微微一错愕,随即笑出声来,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伙计的神态,心中一块大石头顿时落了地。
张小六显然一宿未睡,那深凹的黑眼圈隔了四五米远都看得清清楚楚,额头上带着油光,发梢都有些黏糊在一起,身上还隐隐能嗅到酒味。
酒无疑是个好东西,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的时候,能迅速拉近双方的距离……人喝醉之后,耳根子一向会比较软。
更重要的是,张小六的眸子里一片清明,哪有喝醉酒的朦胧感!
“大人,幸不辱命!”
张小六走进屋后,直接半跪着行了一礼,随即吐出简简单单几个字,却胜过千言万语。
“很好,你好好休息吧。”,于梁满意的笑笑,本来还要再问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瞧见对方笃定的态度,立马便咽回了肚子里。
作为上位者,让属下充分发挥能力是基本的领导哲学,于梁相信眼前这小子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打发走张小六后,于梁轻松的吃过了早点,充分的享受着塞外特产的美食……那清蒸羊羔无比肥嫩,一口肉一口酒,很快的便让人整个身子都热和起来。
这顿早饭,于梁足足吃了小半个时辰,看得尉迟子弟眼睛都直了。
他们跟了于梁这么久,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在早饭上追究讲究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微妙而紧急的时候。
“……算了,你不过来,老子还是主动过去吧。”
又等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面对空空如也的盘子,于梁无奈的轻叹一口气,终于吩咐下人取来清水洗了手,整理好衣物后,正要吩咐尉迟子弟一起出门门。
只是他话还没有开口,猛然间便听到门外面传来了一阵马儿的嘶鸣声,尉迟子弟立刻伏倒窗前打探,随即禀告道,“大哥,好像是州府的马车……”
于梁嘴角顿时露出了笑意,合掌道,“看来我运气不错,不用走一趟了,来人,将桌子收拾了,免得客人诽谤咱们不懂待客之道。”
这点小事,自然不用尉迟子弟动手,胡人客栈的老板和小二殷勤的凑上来,三两下便将桌子上的狼藉杯盘打理干净。
当然,他们的动作仅此而已,收拾停当后,这些人便自觉地的退到后院去,根本不敢在大堂中停留……他们不傻,知道于梁要跟什么人交谈,不是自己应该好奇的。
片刻后,随着门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由远及近,客栈的大门终于被推开,于梁抬眼一望,嘴角顿时露出了一抹笑意。
外面太阳已经升起,屋内逆着光,视线其实并不大清楚,甚至还得虚着眼睛。
不过于梁压根就不用多观察,毕竟来的那个人,脸上带着的怒气和不满,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隔得这么远,于梁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似有似无的“火药味”。
走进来的人,是林霩,这位凉州太守并没有穿官服,看样子是私访到此,只不过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孔武有力的护卫,身上全副武装,看上去,更像是来打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