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元礼微微一怔,没想到于梁会将自己推到前台,他哪能不清楚这小子的用意,略微有些犹豫,权衡了几秒钟,终于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在搜查于梁的马车时,当时有很多百姓看着,衙役并没有直接参与,是万刺史的亲兵而为。”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整个宁王派系的人完全傻眼……以盖元礼的说话水平,为何会说出如此对万源不利的台词?
更何况,这种立场,居然是偏帮于梁,这不科学!
而作为当事者的于梁,却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一样。
在利益面前,私人感情屁都不是……更何况,万源和盖元礼之间,也不过是泛泛之交。
当知道事不可为时,果断放弃这枚弃子,转而卖于梁一个人情……这买卖,划得来啊。
盖元礼这话无疑对万源的行为定了性……已经不止越俎代庖,而是乱权!
整个朝堂都寂静一片,万源更是一脸不可思议,这来自盟友的刀显然将他捅得太痛了,以至于整个人都呈现出当机状态。
当然,对于于梁而言,这只是反击的开始!
“陛下,盖尚书也说了,当时衙役并没有动手搜捕我的马车,而是万源亲兵的私自行为,这是臣不可接受的,所以才动手打了这些亲兵。”
于梁耸肩笑道,“打人的事,我愿意赔偿并道歉,那么万刺史对于非法搜查我马车的事,又如何说?”
他这句反问让万源猛然惊醒过来,这厮虽然飞扬跋扈,但也不是完全的蠢蛋,眼见于梁如此笃定,而盖元礼又无故反水,皇帝一脸漠然,顿时隐隐觉得不妙。
“……不就是一辆马车么,我赔便是。”
万源权衡几秒钟后,决定先退一步,不让于梁继续在此事上纠缠,他何尝不知道自己亲兵搜捕人家的马车是违法行为,只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对于梁的心理优势,没怎么顾忌而已。
况且眼下他还有另外一个话题可以做文章……在鸿胪寺中发生的斗殴,比与于梁的恩怨性质要重要得多,而他的立场也更加站得住脚。
“那好吧,我那辆马车,价值五十万两银子。”
于梁仿佛就等着他这句话一样,淡然颔首道,“一分都不少,万刺史你什么时候交银子?”
“你,你放屁!”,万源火气蹭蹭就上来了,破口骂道,“你要讹诈谁?!”
于梁淡定的咧咧嘴,耸肩道,“明码实价的东西,怎么能说讹诈呢?”
“哼,你到是说,你那马车是黄金打的么?怎么可能值五十万两!”,万源哪里吃他这一套,立刻反问道。
于梁看了看阿史那娄龙,随即眉毛一扬,“马车自然值不了那么多银子,不过马车上的东西,那就难说了。”
他顺手一指,“他们突厥王族向我大唐奉送的国宝礼物,值不值这个价?”
此话一出,不仅万源傻眼,整个朝堂都愣住,甚至连阿史那娄龙本人都石化掉……他什么时候给过于梁这玩意?
“这位突厥使节是突厥未来汗位的继承人,从小便被父王授予了代表身份的金狼头,这是突厥王室最珍贵的东西,为了表达对和谈的诚意,专门委托我送给陛下,哪知道半路上被你的人截住,弄得不见了。”
于梁谎话那是张口就来,反正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当事人不可能再去求证不是?
更重要的是,阿史那娄龙是个聪明人,那么他此时绝对不会站出来揭穿自己的谎言。
“……没错,我的确委托于大人送给陛下了一只金狼头。”,阿史那娄龙显然也具备影帝的潜质,很快的恢复了镇定,转而眼睛都不眨的扯谎。
两人这一唱一和,直接给万源补刀到哑口无言……除非他能证明自己的人没有在翻马车时弄丢这金狼头,不过谁特么信不是?
“陛下,这也是为何突厥使节会在鸿胪寺中跟万刺史打起来的原因,试想,若我们大唐的珍贵礼物也被人不珍惜的话,相信我们也会义愤填膺而忍不住动手的。”
不过这还不算玩,于梁既然要坑人,自然要坑得对方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他这么一解释,整个斗殴事件的性质便又有不同。
以前还可以理解为争执,而眼下明显阿史那娄龙占据了主动……以突厥的性子,你坏了我的国宝,我不跟你拼命才怪!
“陛下,于梁在说谎!”,万源终于有些慌了,事情到了这地步,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堕入了一个圈套之中,只能极力解释着。
只是仓促之间,他根本没有半点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来……于梁算计到了每一个细节,哪能让他这么容易找到破绽。
“陛下,和谈乃是百年大计,当得知国宝丢失时,突厥使节们心如刀割,当即就要跟万刺史理论,全靠臣一力说服他们才暂时按捺住,没想到万刺史居然带着亲兵,提着兵器直接闯进了鸿胪寺……”
于梁话中带着未尽之词,不过任何人都听得出他的意思……鸿胪寺是朝廷官衙之地,带兵器入内成何体统!
这下子万源的罪过肯定大了,纵容亲兵搜捕旁人马车已经触犯了法律,而弄坏突厥人的国宝和私闯鸿胪寺更是大罪,足够摘掉他的帽子……甚至脑袋也说不定。
“大唐的皇帝,吾突厥一心希望与贵国和谈,可是贵国却让这等人侮辱我突厥的尊严,你要如何回答!”
阿史那娄龙等于梁话音一落,便默契的接上了话头,语气咄咄逼人,完全站在了受害者的立场上……
而皇帝始终面无表情,甚至都没有看阿史那娄龙一眼,只是朝着万源颔首道,“万刺史,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朝臣敏锐的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以前叫的事“万爱卿”,现在改成“万刺史”,这是不是说明,要准备公事公办了呢?
局势发展得太快,朝堂中的人根本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再加上万源又是外官,跟京城的官吏们谈不上什么私交,自然没人帮他出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