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子弟眼光非常毒辣,没有直接迎战,而是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带着南岱乡的弟兄一波箭矢将他们压了下去,只是双方隔得远,杀伤力实在差强人意。
双方就这么小规模的接触了几次,尉迟子弟是主动保存实力,而武亮则是在寻找机会,看来想抓出他们这一行人的防守破绽,然后集中所有力量一击致命……毕竟拼消耗什么的,这位私自带兵出来的代州刺史,根本承受不起。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慢慢暗淡下来,尉迟子弟吩咐弟兄整装待发,只待天色完全黑透,就组织突围。
于梁一直在观察着上下的动静,任由尉迟子弟控制战局,此时才终于皱眉提醒道,“奇怪了,那武亮真的就这么打算干耗着?”
按照他的猜测,那厮应该会在天色黑透前给予决定性的一击……毕竟自己这边知道天黑好突围,那厮在边疆待了这么久,怎么的也算是个知兵之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尉迟子弟面面相觑,他们也觉得奇怪,本能的猜测对方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埋伏在前方等着……当然,这假设很快的被推翻,那白登关隘口近在迟尺,他们居高临下俯瞰周围所有的地势,根本就没法藏兵,而只要出了关就是突厥人的地盘,给武亮几个胆子都不敢将埋伏设在对方的地盘上。
那样的话,谁埋伏谁还不一定呢……。
“他们似乎在等什么人。”,尉迟子弟对战局的眼力明显在于梁之上,很快的给出了另一个猜测,同时,这也是他们面色不好看的主要原因。
于梁微微一怔,脸色同样迅速的差了起来……武亮要等的人,肯定是援手,而这个节骨眼上能赶过来,又让人信得过的援手,只有一个。
宁王麾下的私兵!
“妈的,那厮恨不得爷爷我早投胎么?”,于梁苦笑一声,发现那位王爷还真是阴魂不散。
“大哥,只要等天黑,就算宁王多派一倍的人来也不怕,大不了我们不要货物,轻装突围的话,总能冲出去。”,对于夜战,尉迟子弟有着相当强的自信。
于梁果断的摇头,若是单纯想逃,他完全可以采用其他的方式离开边境,之所以选择这最笨的一种,就是要正面让宁王看看……就算不用阴谋,照样能收拾掉你的人!
这才是最好的示威方式,一旦于梁手中有了一位皇子,再加上驸马爷的身份,他便有了一张大唐的高层圈子的通行证,宁王只会更加忌惮。
尉迟子弟对视一眼后,虽然还没有完全摸透于梁的用意,却坚决的点了点头……大哥要做的事只要对尉迟家复兴有利,他们就必须无条件支持。
天色终于黑透,为了增加视野,山下的追兵们纷纷点起了火把,绵延成片,将周围的路途照耀得透亮。
而于梁这边却偃旗息鼓,黑黢黢的跟死一般沉寂……但任何人都知道,越是“静”,便代表着“动”起来,会更加剧烈。
尉迟子弟最后一次检查了队伍的配备,确认了突围的路线后,便向于梁请示,随时可以突围。
正当于梁准备下令时,远处突然燃起了无数的火把……由远及近,正迅速的靠拢过来。
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个疑问,这些星夜赶来的人,是敌是友?
于梁细眯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颔首道,“似乎,这是咱们的人?”
那些火把的方向,是从白登关隘口外围而入……除了突厥人,宁王的私兵不会舍近求远。
尉迟子弟却没有说话,他们一直紧紧的盯着火把方向,脸色渐渐变得古怪。
“怎么,有问题?”,于梁眉头一皱,轻声问道,他知道尉迟子弟不会无缘无故露出这种神情,这些大小舅哥虽然做不到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但在战场上,能随时保持冷静。
“……大哥,那些人,是被赶过来的!”,尉迟子弟面色难看的禀告道,怎么听都有几分丧气的味道。
于梁微微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话说,这“赶过来”和“被赶过来”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是意思可是千差万别。
当然,他很快的意识到尉迟子弟没有说错,就算以他外行人的眼光来看,那些“火把”,的确是仓皇而逃……确切点说,分成了两部分,双方彼此隔了一小段距离,前一波看上去乱糟糟的,跟丧家之犬一般,而后一段则是整齐得多,一眼便能看出是成建制的骑兵移动。
哪怕最强悍的游牧民,诸如突厥人的王族铁骑之类的,都没法做到以阵势前进,这可是大唐骑兵的专利……再说,那些“火把”的移动方式非常独特,于梁一见之下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顿了顿,他赫然想起,自己可是不止一次见过这种行军方式……除了宁王麾下的私兵,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
“……看来咱们运气不大好。”,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于梁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他不是没有计划到宁王的增援,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以这种方式而来。
他的去路已经完全被堵死,连带着那个被当做钉子埋藏起来的突厥部落也被牵连了进来,毫无疑问,那群乱糟糟的“火把”,便是他们……不但没有起到任何增援的作用,反而被当做瓮中之鳖。
“大哥,我们必须立刻突围,不能让宁王的私兵与武亮汇合。”,尉迟子弟飞快的判断了战局,沉声道,“我们立马放弃货物,轻装而走,借着夜色,不至于被他们铁壁合围。”
于梁沉吟不语,他何尝不知道这是最稳妥的方式,但问题是,他这种示弱的表现,丢了面子事小,直接影响此次与突厥人的贸易,那就严重了……有了这前科,日后哪个商贾还敢走这条商道来。
“……大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尉迟子弟见他迟疑着没有下命令,焦急的劝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