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在突厥人的威信日益见长,连以前很多反对他的人,都渐渐改变了态度。”
尉迟威又继续说道,突然话锋一转,“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匆匆结束了在突厥地境上的巡游,带着劲卒直奔突厥王庭。”
“……你怀疑王庭那边有什么变故?”,于梁瞬间猜出了他的意思,摸着下巴道,“最有可能的,就是突厥可汗。”
“是,据我所知,那位可汗的身体,现在并不怎么健康。”,尉迟威淡淡说道,作为一个沙场几十年的老将,对于自己的对手,早就摸得清清楚楚。
“但凡他还有把握,就绝对不会将权利放权交给阿史那娄龙……他是个权力**极强的人。”,尉迟威做出了最正确的评价。
于梁不禁苦笑,心道突厥可汗是这样,那大唐的那位爷不也是如此么?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于梁眼珠子一转,轻声问道,“若突厥可汗真的病危,阿史那娄龙,能稳控突厥的局势?”
“……我不知道,不过,我希望你能去探探底细。”
尉迟威深吸一口气道,“借着送亲的机会,深入到突厥王庭中去看看究竟。”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于梁心中好笑,摇头道,“虽然我很想答应你,不过不幸的是,阿史那娄龙派出使节告诉我,将馥公主送到出边塞的某处便行,不用深入突厥内部。”
“哼,欲盖弥彰。”,尉迟威微微一惊,随即冷笑着道。
“有可能,但更有可能是故布疑阵……”,于梁轻轻一笑,将这些天自己一直思考的一个问题提了出来,“突厥可汗和咱们宫中那位爷斗了几十年,或许,这次是最后一次。”
顿了顿,于梁莞尔笑笑,眨眼道,“谁输谁赢只有一次机会,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
尉迟威微微一愣,本能的反问道,“他们……比什么?”
“……比谁活得长!”,于梁晒然笑笑,给出了自己思虑已久的答案,重重颔首道,“谁能活得越长,便越能帮着继任的接班人稳定局势……政局更迭的稳定,对于日后的发展,无疑是决定性因素。”
尉迟威说不出话来,他根本没想到看问题还可以这么本质,沉默了良久后,点头道,“有理。。那于兄弟你这次送亲?”
“……我决定,按照突厥人的意思做。”
于梁淡淡一笑,主动坦诚道,“虽然我也可以尽力去探查一下阿是那娄龙急着回王庭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可汗的生命垂危……但是,那没有任何意义。”
“为何?若此时我们趁虚而入的话……”,尉迟威顺口就要辩驳,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颓然道,“也对,两国才签订了合约,此时背信弃义,岂非让天下人耻笑?”
于梁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摇头道,“不是这个理由……若真有机可乘的话,合约什么的,马上可以撕毁,反正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这话让尉迟威有些风中凌乱,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于梁,讶然道,“那,为何于兄弟你说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就算突厥人政权交接不稳,大唐这边想要主动进攻的话,也是力有未逮。”
于梁叹了一口气,目光一凛道,“你不妨想想,打一次仗需要消耗多少财力人力,需要动员多少资源……尤其是要征讨突厥这种强大的国家,眼下咱们这个大唐,除了陛下亲自坐镇,指挥各路将士效命外,还有其他什么人能胜任?”
于梁冷笑了几声,又补充道,“况且战端一开,军权交给谁……总不会又要将宁王提起重用吧。”
尉迟威再次讶然,这其中的门道,他并非不知道,只是远没有于梁想的透彻。
“总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巩固自身……这个我们,指的不仅仅是咱们南岱乡,同时也包括了整个大唐。”
于梁深吸一口气,给出了自己的结论,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
送亲的队伍在这里停留了一天左右,他便继续带着人出发……再过几天就是蔚公主驾临自己这块地方,于梁决定在那天到来之前,将送亲的差事全部甩锅。
出了边境后,那馥公主终于崩溃了,毫无形象的哭的昏天黑地,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当然,对于一向心肠够硬的于梁而言,已经习惯性的视而不见。
他绝对不会同情自己的敌人,因为他知道,对方胜利后也不会同情他。
再行了一天后,送亲的队伍终于来到了与突厥人约定好的迎亲地方,于梁从手中的地图上判断出这是一块荒地,已经做好了露营的准备,只是让他略微惊讶的是,这里居然当真被布置了一个简单的会场。
周边用毡包围成了错落有致的驻地,地面上杂草被清扫一空,在某些范围内还奢侈的铺上了绒毯。
突厥人中,很少有人会这么讲究……当看到驻地里一行骑手飞快的向自己靠拢时,于梁立刻有了几分明悟。
他的老熟人,居然又见面了。
来迎接自己的,居然是阿史那云顿……这位突厥王族中人显然有着非常不错的外交天赋,从礼数上讲,这次迎亲没有半点问题,简陋归简陋,步骤却没有省略。
只是对方这么懂规矩的人,居然将见面的地点选在这种鬼地方,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违和的事。
“于大人,我们又见面了。”,阿史那云顿亲切的问候着。
于梁看了看周围,耸肩道,“我原本以为我们这一次见面,应该会在某处盛会或者王族的营帐中,总之绝对不是在这种荒郊野外,你觉得呢?”
他这意味深长的眼神让阿史那云顿将目光别过,避而不见,顿了顿才笑道,“于大人不是华而不实的人,况且,于大人你带领的送亲队伍,规格什么的,似乎也是一切从简?”
两人都像是要隐瞒什么事一样,见面后居然默契的将馥公主撩在一边,自顾自的打起了嘴仗,又交谈了片刻后,都察觉到从对方的嘴里套不出什么话来,这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