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樱美姑娘的带领下,未至程家院中,已在门外闻着一股浓重的鸡汤香味,味里更是五味杂陈,不知放了啥配料进去。
“好浓郁的鸡汤味。”秦木的鼻尖一吸,吮吸着味道。
却是颇有生活经验的樱美味出端倪:“怎么味道有点怪,好像有加些补药进去了。”
门未关实,樱美敲下门,在外边叫唤了声,程姑娘见着二人,赶忙迎了进来。
院中一角,严三正把着火候,他时不时添几根细柴进去,用把蒲扇往小炉里呼赤地扇着,飘出的不仅有鸡汤的香味还有黑烟冒出。
他呛了口气,往面上扇几把,然后起身迎樱美姑娘。
“老大你怎么来了?我正在炖鸡汤,要给程老爷子补身体,他着凉感冒了。”一脸焦黑的严三,像是从火堆里跑出来的模样。
他并不擅长做饭菜,就如秦木第一吃上他的菜一般,透着满院子的焦炭味和抹黑一般。
“看你笨手笨脚,过来帮你下。瞧你脸上黑得跟什么一样,去洗把脸,我们帮你把下火。”
程姑娘笑起,领着严三去洗把脸,“要是被我爹爹知道,肯定要笑话死你。”
“没事,笑笑身体好。”严三自嘲道。
樱美接过蒲扇,微微扇下火,炉子上的鸡汤向外冒着水汽,她捏过盖子打开一看,差点没把瓷盖掉到地上。秦木也跟着探身一看,好家伙,当归、党参、枸杞、半片灵芝还有些许滋补的中药材。
“傻小子,身体不是这么补的,真是个大老粗。程老爷子怕是要被他折腾死咯。”
樱美也是不经而笑,她拨了拨药材说道:“好在份量不是特别多,都只是少许,要是再多些,那可就反害了人。”
“照严三这么下去,有戏也给他折腾成没戏。”秦木说话间严三已经过来。
他正得意自己的杰作,闻着鸡汤的味道自夸道:“有这些药材,可是够滋补的,还没有谁像我这样疼程老爷子,怕是把他都给感动了吧。”
“放你的屁。”秦木斥责道,“哪有像你放这么多类滋补药材的,要害人不成。看你平时还算机灵,怎么到了此等关键时刻,脑袋跟泥巴作得一样。”
见着严三被斥责,程姑娘解释道:“秦大哥,你说得对,那些药材是太补了,因此我在其中加了些其它药材进行中合,药性便也不会太猛烈,是温和的。”
严三不好意思地挠下脸颊,看来又弄胡一件事,还好程姑娘懂得多,给自己摆平。
倒出鸡汤,严三端着往屋里送,众人也一起进去看望下程老爷子。
见着有人来看,欲要起身,樱美扶下程老爷子。
“程老爷子,身体还好吧,我特意炖碗鸡汤,你趁热喝喝。”严三端过鸡汤,用嘴吹了吹,才小心地喂到程老爷子嘴前。
轻轻地抿几口鸡汤,稍作夸赞几句,老爷子喝下一口,咳咳呛了几下,程姑娘递上手帕。
“就是太油腻,要是有碗豆腐脑就好了。”程大爷随口说下。
“我去镇上给你买碗豆腐脑回来,只要你想吃就行,再远我也去办。”严三瞅着时机对了,要来个表现立功。
“那真是太好了,就麻烦严三了。”程大爷和蔼的笑笑,他的脸上还留着感冒之下的黯淡。
严三像火急的人,前句话出,后句话已跑出门外,“我会尽快回来的。”他随即在门外喊道。
秦木和樱美来此的目的简单,看下老爷子,主要还是帮着问问看严三和程姑娘的事现在到什么地步了。
未及二人开口,程大爷坐起身,程姑娘给他批件外衣,他盘膝而坐,一脸的端详看着大伙。
“其实我并不太想吃豆腐脑。”程大爷如实说道。
“那爹你-----”程姑娘不解。
轻轻咳下,程大爷说:“我是有事跟你们说清楚,怕严三在,他听了受不了,所以想就此交待个明白。”
程姑娘似乎知道爹爹要说些什么,她的小手食指互相捏在一起,大拇指又抠食指,咬着嘴唇,像是等待着一件庄严事情的宣布。
“程老爷子,你说吧,我们都听着。”秦木搬张椅子给樱美坐下。
“哎。”老爷子一如即往先是长叹口气作为话题的开口,这一叹,也奠定接下来的格调,大伙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家姑娘和严三,他俩对彼此如何我还看得出来,老了,可我心还亮着,自己的闰女,哪有不了解。”
程姑娘顿时通红,她站起身,想找点事来避开直白的话题:“爹爹,我去外面看下鸡汤还有没剩下。”
“你坐下,鸡汤不要紧,现在说的是你的终身大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啥害臊的。”程大爷往下挥手,让闰女坐下。
秦木插句:“严三也跟着我不短时间,他为人我最清楚,头脑机灵,手脚也灵活,做事也妥妥的,尽心尽力,是我们八路的好士兵。”
说完连秦木都觉得自己在说昧心话,严三修的屋顶,炖的鸡汤,没一样办好。
老爷子深邃的目光盯在闰女身上,他说:“我个人是蛮喜欢严三这个小伙人,为人实诚,个性也好,他为我们家做的一切,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八路个个都是好战士,为民打鬼子,一点也不含糊,这是公道话。”
程姑娘的脸上绽放出异样的光彩,脸颊带些红润的色泽,微微低下头去,咬了咬嘴唇,是开心的样子。
“可是”
老爷子加重是语气,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他的嘴上,一句转折的开头,足以否定严三的努力。
“可是他是你们八路的士兵,单凭这一点,我是不赞同他们在一起的。”老爷子说出自己的想法。
樱美学过很多知识,她也看过许多的历史典故,两情相悦本是值得开心的事,总会有不少阻挠。她问道:“程老爷子,为什么严三是八路就不肯让他们在一起。八路多好,保家卫国,没有他们,怎么有我们的安心过日子。”
程姑娘稍有抬起头,她的神彩黯淡下来,眼睛湿润之下,几欲夺眶而出。
“我们是山里人,就想过个安稳的日子。我和我闰女二人相依为命十几人,我希望以后有个能安心稳定照顾她后半辈子的人,可是严三做不到。”老爷子伸过手握紧闰女冰凉的手,“我就这么一个闰女,我答应过她娘,一定要找个好人家,再也不让她吃苦。你说,八路成天没夜的打仗,子弹跟家常便饭,哪能保证某一天不成为烈士。我听说你们刚我们村子时,部队可是伤亡多数士兵啊,我怎么放心把闰女交给严三。”
作为一个爹的心理,樱美还是很能理解,她不知道该如何辩驳,辩驳赢了又如何,打消不了老爷子心中的一直顾虑,她自己也沉思起来。
秦木一言不发,老爷子说得句句在理,哪有不死人的仗,哪能保证好好地活下。既然当了军人,就做好流血断头的准备,成家,似乎在他们眼里,显得过分奢侈。
程姑娘终于开了口,她要替自己争取下幸福的权利。
“爹,我明白您的初衷,可我们是两人互相倾慕,情投意合。我不在乎他是不是八路,我只知道他是个好人,对我好,也对你好,那就足够了。”
程姑娘的泪珠还是掉了几滴下来,落在程大爷干枯的手背上。
“闰女,爹也是为你好,我不想你成家后,一个人守寡,爹不敢想象,怎么去和逝去的娘交待啊!”大爷也哭丧起来,他的心里也并不好受。站在从闰女的角度考虑,他还是狠下心,做了自己的决定。
“大爷,你别着急,我们再看看,严三的事情等他回来再好好商量,你看行吧。”秦木搭句话,借此想缓解下本来抑郁不行的氛围。
“其实我很感激你们八路为民作的事情,只是我接受不了我的闰女往后过着忧虑的生活,更不想她守寡。我已下定决心了,以后严三不要再到我们程家来了,如他还是要来,我会向你们的团长说明情况的。”程大爷坚定的口吻宣布着,令全屋的氛围严肃到极点。
程姑娘泪也止不住,一个人冲到外边,秦木和樱美告别下大爷,也跟着出去安慰下程姑娘。坐在空荡荡的屋里,程大爷不住地摇头,他也流下几滴泪,为了闰女的未来,自己就得狠下心。
樱美上前抱住程姑娘,好生安慰着她。伏在肩头,泪像是决堤般流着,她说着好多伤心和抱怨的话。樱美让秦木先行离开,她会照顾好程姑娘。
本想作件美事,不曾想原来程老爷子早已下定决心,关于严三的事,秦木没有多想,跑去找团长商量,看有什么办法能劝程老爷子回心转意。
周子云和张立明正在商量着事情,赵救国在一边听得认真,秦木走了进来,他们也正商议完毕。述说完严三的事,团长们也觉得有些棘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只懂打仗,其它事情便是无从下手。
赵救国却拍桌怒起:“团长,这样还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