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的一声响,是从大厦的楼下传来的。那是无数圣甲虫开始托举猪头巨怪的声音!其他形形色色奇形怪状的假想体也开始涌现,只不过比之前的假想体更不似人形。
大厦里的几人全都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呼一下,不是畏惧巨怪,还能有霸王龙恐怖?可是谁没看过《木乃伊》系列?外边海浪潮水一般的圣甲虫实在太多了,黑漆漆如同潮水,一旦成形,汹涌不可挡,如同溪流,无孔不入,可以迅侵蚀任何地方,一旦被其纠缠,将饱受最凄惨的痛苦煎熬。面对这样的绝对数量,任何人都没有把握逃出生天。
“还记得刘老爷子见过的穆易脱出煤层的一幕吗?因为觉得这么一个故事听起来似曾相识。我查了一下,最早记载的类似事件存在于《聊斋志异》里的崂山道士一章。王生到崂山求仙,道士传授他一穿墙术,能毫无阻挡地穿越墙壁。道士告诫他,穿墙前可不能有私心杂念,否则要失灵的。这位年轻人唯唯称是,可回去后就把道士的告诫忘在了一边,向妻子吹嘘起来。妻子不信,叫他试试。他便在离墙几尺远处,猛地一下往墙上冲,结果一头撞到墙上,额头起了一个大包,在妻子面前出了洋相。
的确,在我们的经验世界里,穿墙术是不可能的,此类事情只能出现在传说故事中。但是,人类关于物质世界的认识至今只有很少几个层次,总星系、星系团、星系,星体、分子、原子、核子,层子或夸克。虽然在这几个层级中物质可分的概念都是适用的,但在微观的量子世界里,物质实体,只占该层级结构空间的一小部分,星系中的大体、原子中的电子和原子核。而且既然中微子能在任何物质中穿越自如,说明在可预见层级中也有很大的空隙。
毕竟,物质每一层结构中,实体部分只占该层级空间的一部分,下一层级的实体又只占上一层级实体部分的若干分之一。所占比率虽不相同,但应该都远小于1……这是依据已知层级的结构,用同样的归纳法得出的推论。所以说,随着对物质结构的层层解剖,宇宙中物质实体的总体积是一个线性递减数列。如果用归纳法可以推出物质无限可分的结论,那么用同样的归纳法可以推出物质的实体部分必然会趋近于零。
所以,从已知层级的物质结构看,物质只是空间的存在形式,是多层级的被力场约束的畸变空间。粒子的“穿墙术”可谓稀松平常,对于粒子来说,它穿的“墙”一般来说不是实物的墙,而是由电荷排斥力、核力等作用力形成的无形的能量“墙”。比方说,一个粒子要克服电荷排斥力进入原子核内,至少需要10兆电子伏特的能量,而这个粒子的动能却只有6兆电子伏特,那么对它来说就好比有一堵无形的能量“墙”把它挡在了原子核外。当然,从普遍意义上看,在现实世界,穿墙术只是理论上存在……但,假如,我们眼前的并非现实世界呢?”
“不是现实世界?”我游移不定的说,“怎么可能啊?”
石苓人却是话锋一转,“众所周知,梦是一种特殊的心理体验,同时也是透视人类心灵的特殊视角。蒲松龄不仅是个预言家,同时也是一位心理学大师。《聊斋志异》四百九十余篇作品,有七十余篇与梦有关。纷至沓来、五光十色的梦境,数量多,内容广,手法多变,尽管其中不乏老生常谈、劝人向善形式的作品,但更多的是一种心理形式的解析,它们还是表现出某些共同的艺术功效。以梦作为一种艺术手段,切近人物的心理机制,反映人物的潜意识,展示其心理流程……那种在特定环境下隐伏于人物潜意识中的瞬息万变的极其复杂的流动状态,特别是隐藏于人物灵魂深处的最为丰富的心理活动。我们眼前的……正是这座大厦里面在场的所有人的梦境交织……看过《催眠大师》吗?如果我没猜错眼前的世界,亦真亦幻,象征着人性中的邪恶,正如我提到猪刚鬣,就出现了猪头巨怪……至于圣甲虫,”石苓人不着痕迹的看了其他人一眼,想必他觉得这些东西也是某人想象出来的。
“不过,为什么猪刚鬣用的不是九齿钉耙呢?奇怪……”
“我知道,”一群人匪夷所思的表情中,刘家小姑娘涨红了脸,“我相信你,因为我刚才想到了《天堂屠夫》,就是一头用杀猪刀的猪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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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方落,咯棱!咯棱!随着犹如空铁罐碰撞硬物一般的声响,一个假想体缓缓从钢筋水泥里爬了出来,这只假想体是没有头的,在原本的颈腔处,向内长满一层层黄黑色苔藓的怪式舌头,正在一缩一张的蠕动着,黄色的拉着丝的口涎不停的从口器中涌出,沾染到地面的腐朽铁板、铁网上,竟发出嗤嗤的声响,并伴随有阵阵青烟产生,显然,它的口涎是具备强腐蚀作用的,就是不知道对人管不管用……
它的上半身虽然保持了人形,却是如此的惨不忍睹,浑身有着无数水泡一般的脓包,黄色的脓水不断从中渗出。它的下肢则以一种绝对骨折的状态贴着背向前伸着,而它的下半身和大腿,则和一条鱼尾紧密相连,仿佛鱼尾已成了它身体的一部分。那声响,正是这家伙爬行时,由鳞片摩擦地面出的。
更可怕的是……虽然是无头尸体,但是那身残缺不全的制服……属于之前的牺牲者之一……黑胖保安!
我和李南还能沉住气,弱气女和貂皮大衣女哪曾见过这种场面,貂皮大衣女还好点,在出尖叫之前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弱气女则是被她旁边手疾眼快的小姑娘一把捂住了嘴,才没有惊叫出声。
但此时的心情如何,看她端枪的颤抖样就能猜出一二。当她的右手食指抖抖缩缩扣向扳机时,咯!李南从侧面关上了枪的保险,这时开枪,那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告诉外边的天堂屠夫,还有正在过街的林林总总假想体,这里有人。
“这是啥?”
弱气女快要哭出来了,“你提到猪刚鬣,我就想到了沙悟净……”
显然这个三师兄是被二重扭曲了。
“我们该感谢你没想到齐天大圣吗?”石苓人斜挎着包袱,从大包袱里摸出一把新的瓦工刀,“嘘”!他压着嗓子冲“鱼精沙悟净”吹了声口哨,打的是各个击破的主意。
果然,那“鱼精沙悟净”听觉还算灵敏,朝着他这边爬了过来。
突然暴起,石苓人猛冲向鱼精沙悟净,手中的瓦工刀狠狠的从鱼精沙悟净的后脊背贯入、前胸透体而出,又深深的扎进了地面之下,卡在了楼板与铁丝之间。然后他侧跳到一旁,度竟比冲锋时还要快几分。
“幸好是在陆地上,人鱼公主战斗力只有5,想做点什么,就试着把自己豁成两片吧!”石苓人看着那立起来的、刀刃向着后边的瓦工刀冷嘲热讽。
那“鱼精沙悟净”并没有立即死,双臂乱舞,双手乱刨,似乎想要从后背拔出瓦工刀、却又难以办到。
它的胸下,同样具有腐蚀性的体液汩汩流入地面的极深处,经光火一烤,化作一团团黄烟蒸腾而上,我们几人即使屏住呼吸,仍能闻到少许酸臭的异味。
略有洁癖的我却顾不得这异味,虽然石苓人通过亲身体验告诉我,超感官并不都是好事,譬如平时会因为无法控制的把注意力集中到毫无追究意义的地方,从而影响生活和人际关系,但是在死亡威胁面前,我无比感谢自己的超能力,此刻的我不止是耳聪目明,更能够将注意力史无前例的集中到了这个”鱼精沙悟净”的身上,而除此之外的信息却被大脑直接屏蔽。
所以……当“鱼精沙悟净”陡然双手化爪,像落网的鱼儿一样弹跳起来的时候,我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
“鱼精沙悟净”似乎保留了黑胖保安的一部分记忆和智能,懂得避实击虚,血盆大口扑向了我……身边的刘家小姑娘!
千钧一发之际,它的动作、呼吸、肌肉运动都被我过于集中的意识一一分析处理,过于庞大的信息处理量甚至直接解析了”鱼精沙悟净”的运动轨迹和攻击方式。
所以,即使”鱼精沙悟净”的力量和速度胜过我不止十倍,我也依然有一丝胜机。
即使那机会只在开始战斗的一瞬间而已。
“鱼精沙悟净”嘶吼一声,在距离刘家小姑娘大约七米的地方后腿弯曲,身体前倾,只是一次跨步,右爪便已经伸到了我面前,而此刻石苓人距离我还有四米。
但是,早于预判”鱼精沙悟净”攻击模式的我,右手几乎和”鱼精沙悟净”同时开始运动,即使双方的速度差到完全无法相提并论,”鱼精沙悟净”跨越七米的距离攻击到刘家小姑娘面前时,我的右手刀尖也划过了不到五十厘米的距离,正好刺在”鱼精沙悟净”爪子上。
巨大的假想体一声怒吼!
在刘家小姑娘那柔柔嫩嫩的小脸蛋前,它那可以轻易撕裂钢铁的血骨巨爪就好像豆腐做的一样子,被刀锋硬生生切成了两片,肌肉和骨骼的碎屑和腥臭的血液四散纷飞;而我的右手刀也被巨大的惯性直接折断,我手腕剧痛,有几根青筋暴起,甚至雪珠刺破了皮肤漏在外面。
我努力向左跨步,完好无损的左手努力握刀的伸向”鱼精沙悟净”的脖子,在人类的智慧之下,只要”鱼精沙悟净”被这刀击中,活下来的可能性毫无疑问,只能是零!
但是虽然有预判,我们双方的运动速度相差实在太多,”鱼精沙悟净”尚在空中的短尾一扫下,重重的拍在地面上,然后它的身体直接越过刘家小姑娘的头顶,在空中翻滚着,重重的撞在残余的钢筋水泥墙壁上。
“小心!”
总算在恐惧中回过神的石苓人大吼着提醒,但是他话才刚出口,那后背陷入钢筋水泥高墙的”鱼精沙悟净”口中的舌头已经伸到了刚刚转过身的我身前不到一米的地方。
“呜呜,绝对……要躲过!”危急关头,我右脚拼命用力,身体也只是横移了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而已,”鱼精沙悟净”瞄准胸口正中的舌头直接贯穿了我的右肩,舌头顶端的酸液立刻反咬背后的伤口,用腹部发音怒吼的”鱼精沙悟净”使劲一缩脖子,舌头肌肉的巨大力量将我这瘦弱的身体拉的腾空而起,直接向”鱼精沙悟净”上方的墙壁撞去。
“就是现在!”
强忍住剧痛,已经基本预测到”鱼精沙悟净”动作的我左手一把抓住”鱼精沙悟净”的舌头,忍痛用尽全力向左上方一拉,本来冲”鱼精沙悟净”头顶而去的身体在半空中斜着转了半圈,直接砸在了”鱼精沙悟净”身上,属于人鱼公主特有的腥臭味道刺入鼻腔的瞬间,我的左手持刀已经切断了那条舌头,右手刀直插入”鱼精沙悟净”的脊柱。
梦想也要尊重现实——只要是生物,失去脊柱之后,下半身就绝对无法按意志运动。
大厦外街上,黑色的‘潮水’依然在翻滚向前,假想体大军们唧唧的喧嚣着,跟随着天堂屠夫的脚步,向必经之途径的那个路口涌去。
一声声凄厉嚎叫,听的浴血奋战后我和李南都是手一哆嗦。
石苓人却故作轻松笑道:”林友亚那家伙上当了。”
“为什么这样说?”我故意提问。
“我们现在都是老弱残兵,如果对方莽撞一点,踢门而入,一看之下,也就玄机尽破了。偏偏自作聪明,小心谨慎聚兵,反而耽搁了时间,着了道。
其实林友亚早就发现了我的存在,尤其是我的血味道。
林友亚自然清楚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正是因为如此,林友亚求稳而不求速战速决,不急着下大力挖我们出来,而是以水磨工夫,逼到我们无处躲藏,最后马到功成。
却不想我缺的就是时间,多给我二十分钟,我便能多一分胜算。
现在这货被炸了,看林友亚接下来会不会恼羞成怒。”
答案是:会!
八、九、十、最后倒计时,一下子假想体们呼啸着蜂拥拥入,每一扇门都在被砸,暴露,只是旦夕之间。
砰!砰!轰!藏身处的门被撞破了,充当”攻城鎚”的是天堂屠夫,凑近了更显得身宽体胖、膀大腰圆、整个一二师兄。
看着那惨绿光源下扭曲了的脸孔、那只露着眼白,留着口涎,嘴中呼哧、呼哧!喷着冬天呵气般雾气的狰狞模样,我们均是心寒胆颤。”这哪里还是人,简直就是妖怪般的假想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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