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言导师?”艾里小声地问了一句，生怕打扰这宁静。
男子微微侧过头，苍白如纸的脸，一架细瘦的金边眼镜，薄薄的镜片下一双眸子灿若星辰，高高的鼻梁，毫无血色的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竟然是小艾里呢。你可不怎么习惯往这上面走啊......带朋友来了?”男子搁下水壶，笑着问。
“当然。”艾里习惯性地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拉着我跑过去，搬了两张椅子，与男子面对面地坐着。
这是我第一次与陌生人面对面而毫不感觉到压迫，尽管中间可能连一米都未隔到，就这样对视着。浅而暖的阳光透过叶子撒下来，呼吸均匀，双目坦然，比面对艾里还平静，一如多年的好友。那只银狐从木言的手中跳下来，爬到我肩上，凑近闻了闻，锐利的眸子带上了些许柔和，舔了舔我的脸，温暖潮湿，还有一点痒。
毫无预兆地，木言导师突然张开双臂，迎着艾里惊讶地目光，轻轻抱住了我，略微的暖洋洋的气息拂来，木言导师几乎是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声音有些哑：“缪斯·劳伦。”
缪斯·劳伦。
“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还是那么冷。”
我猛地一震。他的口气，一如多年的好友。
除了冰，我认为所有的东西皆是温暖的。可却从未想过，那是因为我太冷的缘故。
木言导师放开我，端详着我的脸，再揉揉我的头发，笑得很温柔，眼神却哀伤：“要是你能长大该多好。”
那只银狐窜回他的肩，趴在上面，精致澄澈的眸子盯着太阳，熠熠生辉。
要是我能......长大，该多好。长发在几年前就那样了，几年后，似乎也没长。依旧是一米六七的个子，长不高。就连IQ智力好像都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没动过，我也想长大，想尽我的能力去帮帮需要我的人，可是我长不大，在他们需要我时，我依旧懦弱无能。
“要怎么才能长大?”
“你是长不大的啊，劳伦。”
木言导师这样悲哀地回答我，你是长不大的啊，劳伦。
“为什么我长不大?”我茫然地问。
“以后你就会明白的，”木言导师抬头看着太阳，微微眯起眼，年轻的面容上带着不属于那个年龄的苍老，岁月之箭仿佛一下子沸腾起来，疯狂地留下划过的痕迹，快得令人捉不住，“以后。”
艾里略略沉默地看着我，拍拍我的肩，不说话。我侧过头去看她，她本白皙红润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苍白，目光平静，浅而忧伤。
很长很长的沉默。
木言导师抱起那只银狐，动作很温柔，眸子里也终于染上几分笑意，隔着薄薄的镜片，我看见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两下，然后他开始猛烈地咳嗽。艾里急忙进屋给他倒了杯水，以及拿来一个瓶子，那只银狐也似乎焦急地舔着他的手。木言导师将瓶子倒过来，从中倒出几片略带淡红的药片，然后和着水一口吞下。他拍拍银狐的背，声音低而轻柔地说：“没事了，林清。”
林清，林清。以前好像有人跟我说过，林以至清，凤于歇栖。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窜进我的脑海——凤林清。
银狐微微蹭了蹭木言导师的手。然后我听见他平和安静的声音：“林以至清，凤于歇栖。”
“它叫凤林清。”
之后的两个多小时内，很安静，没有说一句话。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我和艾里与木言导师告别。他因为身体不好，没有站起来，只是微笑着注视着我们。我转过头，看见他坐在一片绿叶红花之中，怀抱一只银狐，背景是空旷而有些灰暗的空中，夕阳的余晖给他病态的苍白染上一抹健康的红色，仿佛不存于世间，一触即碎的幻觉。
眼睛莫名地有些酸涩。
第二天，我在南旗的楼底看到了韩京落。
他目光涣散，刚从楼上下来，脚步似乎有些力不从心。看到我，便走过来，极为别扭地说了声“抱歉”，然后就越过我走了。我突然无措地站在原地，不明白他的“抱歉”是什么意思。直到阿君急急忙忙地从楼上下来，从我略带抱歉地一笑，说道：“哥哥他在前面误会你了......刚刚被中毅大哥骂了呢。”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阿君笑着点点我的额头，然后就跑过去追韩京落了：“那我过两天再来看你，再见！”
“嗯。”我转过身朝她挥挥手，然后抱着昨天忘交的那副《冥河》上楼。电梯在九十一楼停下，发出“叮”的一声，我走出去，迎面撞到了一个人。
是个女人，我赶紧道歉，她似乎有点不依不饶。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她才轻哼一声，离开了。我松了一口气，纵然南旗有狂妄者，但由于南旗严格的素质训练，几乎没有素质不良者了。
我进入未来设计计划组室，在通行室按上自己的手印，确定正确后，那奇特的材质泛起波澜，我的手印就不见了。门打开，里面坐满了人。我停顿了一下，深呼一口气，走进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不敢看人。艾里还没来，我的右手边是一个男生。计划组的人都和善地看着我，纷纷和我打招呼，我微微抬起头，小声地说：“大家......好，我是缪斯·劳伦......”
大家小声地笑了起来，我有点尴尬。
待所有小组都汇报完自己的情况后，我将那副《冥河》交了上去，中毅看到后微微有些讶异，目光里透出一抹欣赏。
突然，门被打开了。艾里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似乎刚刚跑过很长的路。中毅严厉地说：“艾里，你迟到了！”
“不行了不行了，中毅，临界战斗科技总部要来抢人了！”艾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丫头你说什么?”中毅走过去问。
“他们说劳伦的体质适合战斗，公开点明要劳伦过去当培养者NE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