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洪申十四年,九月十六日。
清晨的金陵城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街道上就只有几个早起的小贩。片片枯黄的落叶随着微风徐徐飘落。
如同往常一样,公鸡刚鸣,周洛洛便带着贴身丫鬟明雪出了门。但是不知怎么的,刚走到空旷的街道上的她总感觉有点心神不定,心里一直扑通扑通地跳着。
“小姐怎么了?”明雪看着突然呆住的周洛洛,上前询问道,“再晚一点相国寺里的平安符估计就会被领走了!”
“哦!走吧!”周洛洛看了一眼西北的方向,走上了马车。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
噗!赵贺从沙地里爬了起来,吐出了口中的一口沙子。
“呸!呸!这几天这帮人可是越来越谨慎了!”赵贺带着一队人悄悄地匍匐前进,而在他们不远处,一丝弱弱的营火在跳动着。
嘘!
赵贺做了个手势,一干人都停了下来。
他又招了招手,几个满脸涂满兽油的士兵便悄悄摸了过去。
有时候,越是过于警惕,也是缺点。轮换守夜的彝族军队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神经最高度紧绷的时候,反而让自己陷入了无尽的深渊中。
当他们正拨弄着几根柴火的时候,眼睛中就看到了面前同伴的头颅掉了下来,而自己刚想叫出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头颅也正好和他作伴了。
无声无息之下,几波守夜的哨兵瞬间就被清除,赵贺挥了挥手,身后的人迅速地分了开来,冲向了大营之内。
“杀!”
彝族军营里,士兵们听着外面震天的喊杀声,吓得肝胆俱裂。
几个军官刚从行军榻上爬起来,衣服还没来得及穿,便已是身首异处。
“将军,敌人已经全部清除!我军无一伤亡。”
一个身穿黑衣的士兵单膝跪地报告着。
“把一些轻便的辎重带上,其他的!一把火都烧了。”赵贺接过士兵递过来的一个水壶狂喝了几口,浇灌那早已干涩的喉咙。还好,这帮军士并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自己这一队人只是虚张声势便唬住了他们。
这已经是赵贺被任命为斥候统领的第五周了。与先前相比,此时赵贺的样子用狼狈形容已经是抬举他了。乌黑的头发已经开始发黄枯卷,而身上用来防止夜间风沙的裹布此时也如同贫穷人家灶台前的抹布一般。
这些天来,他们这只斥候小队一直都是在敌后做着暗杀行动,从一开始的大草原,再到现在的沙丘,赵贺都不知道碰到多少敌军了,而攻击方式也从最原先的正面冲锋变成了现在的悄悄暗杀。这几周下来,赵贺手下原先的五百纵队也只有不到百人了。
“大军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传来么?”赵贺擦了擦嘴唇,望向了身边的罗素。
“哎!还是没有。已经三周了,我看那刘俊义就是故意的,他想就这么活活耗死我们!”此时的罗素也是灰头土脸,没有暴露身份的他在四皇子的迁怒之下也被分配到了这斥候队伍中。
“我早知道他会报复,不过没想到会是这么下三滥的招数。让我去刺探敌情,然后拖延补给,呵呵!还真是小孩子的把戏!”
“还好赵哥你有办法,我们这一路来偷袭这些蛮族的小部队也是收货颇丰,最起码吃喝的问题解决了!”罗素看着送上来的几块腌肉忍不住又露出了一丝笑容。
看着罗素,赵贺不禁一阵感慨。当初那个在学院挥金如土的豪门公子,现在居然会如此钟情于这些以前他看都不看的廉价腌肉。
果然在残酷的生活面前,谁都不得不低头啊!想起几周前自己硬往他嘴里塞,再到现在如个黄鼠狼一般的罗素,赵贺心里就是一阵发笑。
他们现在如此凄惨狼狈,还是要拜赵贺的死对头刘俊义所赐。
时间还要回溯到他们压着田覃一干人去校场的那一天。
那天赵贺当众砍下了田覃的人头,整个校场都是哗然一片。
赵贺今日仿佛都能记起,刘俊义望向自己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眼中的那暴然增大的瞳孔。
赵贺都能感受到四皇子胸中那仿佛要烧死自己的无尽怒火。
不过也许是顾虑自己的身份,也可能是顾虑那自己送上的那几份真真假假的供词,最后刘俊义最后也只是当众训斥了自己一番而已。
不过赵贺也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刘俊义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果然没出几天,从中军大营来了一道军令。
“前军营校尉赵贺,骁勇神武,又有洞悉先机之智,现特命为黑狐营副将,随卢勇将军率五百精兵一齐进驻新罗城,为我军先行探路,即日启程,不得有误!赵副将,接令吧!”
看着眼前陆优阴郁的眼神,赵贺就知道这毒计八成就是他想出来的。
新罗城,大齐人不知道,赵贺可是清楚的很。那是处于大雪山下最大的一个城池,早年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战乱不断,各个部落都争着要入驻圣山脚下的第一城池。那时候的新罗可真谓是朝令夕改,中午城头还挂着楼兰人的旗帜,到傍晚的时候彝族人都登了上去。后来大明王不忍各族再相互厮杀,白白留血,便派了使者到了新罗城,与各族和谈,最后打成协议,让几个大部落的单于都入驻新罗,每个部落都规划好地盘,相互约束,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而到今日城里居住的都是西北各个部落中的权贵人物,区区五百精兵就想进驻,你还不如让自己去直接杀了那神虎单于呢!不过军令不可违,哪怕明知道这四皇子是在给自己使绊子,赵贺还是只能往坑里跳。他现在心里想得就只有尽快离开大营,这样自己才能不受四皇子的牵制,只要出去了,要干什么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而这罗素平时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看到军中将士还是会忍不住要损几句,不过当他知道赵贺被派出去的时候,却是第一个站了出来。这让赵贺惊讶的同时也是一阵感动。
当他们出发的时候,卢勇和陆优之间的眉来眼去以及悄悄塞给卢勇的一个黑色瓷瓶,都没能逃过赵贺的眼睛。
果然不只是派个人监视自己而已,恐怕卢勇比自己还多接了一道军令吧!
不过刘俊义和陆优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赵贺他们启程的第一天,卢勇的尸体就被丢在了月池城外的乱葬岗上。
五百人虽然看上去寥寥无几,不过在荒无人烟的大草原上也是特别扎眼。最初的几天不管他们怎么躲藏,总会受到各个部落的零星骑兵的阻击,好不容易熬到这怪木嶙峋的沙丘地带,人员的伤亡才慢慢减了下来。
本来赵贺的想法就是无视四皇子的命令就只是在这沙丘区域内,专门对付一些散落的敌军,不过前段日子传来的一个消息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荀具带领的那只本来要和自己汇合的医疗队半路被人劫走了。
赵贺知道要想知道他们的下落,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新罗城。那里商人军阀密布,奴隶贩卖盛行,荀具他们一定是被抓去当做奴隶在变卖着。要知道在西边最值钱的就是楼兰美女和汉人郎中。
“赵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蛮族的秘事啊!就像上次,你用了一只小蝎子居然从那些说着鸟语的人手里换来了一大堆食物。还有,你怎么知道那些鲜族人会将剧毒的刺猬针铺在营外啊!你可是一眼就看穿了啊!能不能教教我。”罗素一脸讨好地笑道。
“多看书就行了!我这些都是在学院的藏书阁里看到的,谁叫你以前天天就知道玩。”赵贺赏了他一个暴栗,好笑地收拾起眼前的食物。
“我怎么不知道藏书阁里有这些书!”罗素揉了揉额头。
赵贺当然不会告诉他,这些都是他以前游历西北所积累下来的经验。
“让他们把清水都带上,过几天我们就要进入大雪山的地界了,恐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弄到了!”
“大雪山怎么会缺水,实在不行我们吃雪不就行了!”罗素听着赵贺的话有点迷糊。
赵贺神秘一笑,拿起长刀就出发了。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
就当赵贺正朝着新罗城进发的时候,大齐的大部队还在函鲁关。
月上枝头,四皇子刘俊义营帐中的油灯还依稀亮着。
“大帅,夜深了,您该睡了!”王素看着一脸憔悴的刘俊义不禁提醒道。
“王先生么!本王不累,等本王把这些战报看完。!”四皇子眼睛抬也没抬,不过眼眶中密布的血丝却是出卖了他。
“大帅可是为了前线的失利而烦恼着!”王素不急不躁,摇曳着纸扇就坐在了四皇子的对面。
“是啊!杨虎刘忠的两路大军派出去不过七日便是铩羽而归,对方只是八千骑兵啊!还没碰上敌军主力呢!我们已经是损失过万了,我能不急么?”
四皇子说着放下了手中的信函,仰面躺在了椅子上,双手不由的捏了捏眉头。
“大帅无需心急,虽然我军是损失了不少兵力,不过现在已经探清了敌军的虚实,离胜利已经不远矣!”王素捻了捻胡子,一副高深莫测地样子。
“先生难道有妙计?”四皇子看着王素的样子,心里升起一丝希望,连忙问道。
“大帅,你请看刘忠将军发过来的第二份战报!”王素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信封。
“这我之前就已看过!刘忠信中所说,他们在金锣峡谷遇到敌军的三千步兵,不过未能全歼,只是留住了一小部分!”四皇子疑惑地看着王素,“这有什么不对劲么?”
“大帅,你再看看!”王素拿起信件,指向了末尾的一处。
“那三千步兵赶着数倍于己的战马,奔袭极快,末将率领的枪兵追赶不及,只留下几余残兵剩将。”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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