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含紫进了大厅,一边走一边拨通贾娃的手机,说大记者,我是含紫,你在哪里,我有急事找你!
同学就是同学,即便好几年没见面了,也如昨天分别似地。马上,贾娃在手机那头热切地说,含紫啊,我在办公室啊,你在哪里?
党含紫说,我的,你等我,我马上就到。说完,她挂断手机,小跑着到了三楼。贾娃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她,见到她的身影,马上迎了上去,说月光女孩,今天怎么有时间跑我这里来了?
党含紫说,大记者,我有急事,你快关门,随我去郎市。
贾娃说,什么事啊,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党含紫说,一件你很感兴趣的事!
贾娃说,你凭什么我会感兴趣!
党含紫说,大记者,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虽然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力。你的这句名言,我永远记得。贾娃,这事很急,我们便走边说。
党含紫赤着脚,一脸的匆忙和疲惫,当然不像是开玩笑。贾娃急忙进了办公室,拿好摄像机,说走!
出了电视台大楼大厅,党含紫便看到的士司机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她的那双鞋子,说怎么,还不相信?
的士司机说,大美女,我是感动了,拎着鞋子在等你呢。说完,他弯下腰,把鞋子整齐地放在她的脚前。
哦!这倒出于党含紫意外,她愣了一下,急忙穿好鞋子,说谢谢你!
咔嚓一声,贾娃抓怕了这个镜头,说妙龄女子赤脚见记者,的哥仗义送鞋子,怎么样,我拟的标题?
你就胡编吧!党含紫笑着打了她一下,说大记者,等下你采访的新闻才叫新闻。你听说过躲猫猫死、洗脸死、坐板凳死吗?我告诉你,在我们郎市,就发生了一个比这些更为可怕的死亡方式。如果真相大白于天下,必将震动整个中国。
这番话很有煽动性,让的士司机和大记者都有些迫切,想知道党含紫说的是什么新闻。不过,党含紫买了个关子,偏偏不说。一直等到小车发动,出了省城,她才说,的士大哥,城关派出所死了个女人,你听说了吗?
哦——你是说这个啊!的士司机一下子失去了兴趣,说这有什么好说的,这个女人乱搞男女关系,又乱发帖子,散播谣言,被带到派出所,羞愤难当,跳楼自杀。这个消息,朗市老百姓都知道,你倒还当做新闻在搞,不是害美女记者吗?
贾娃听了,马上嚷道,党含紫,你搞什么嘛!今晚上省里有领导我们台里来,我还得搞接待工作呢。的士大哥,快停车!
党含紫忙说,的士大哥,你别听她的,只管开,要不然我不会给你钱的。
车速虽然慢了一点,但终究没有停下,还有八十块钱在这个美女手里,的士司机可不敢随便停车。
趁这个空挡,党含紫急忙解释,说贾娃,你听我说,这个自杀的女人是我们同届的大学同学,叫刘姝婷,她的死很蹊跷。她姐姐不相信她是跳楼自杀的,而是被警察合伙谋杀的。今天下午,她姐姐一家人去市政府鸣冤,被警察抓走,带到公安局去了。我没有办法,只好向你求救,以记者的名义去采访这件事,迫使警察释放姝婷她姐一家出来。说实在的,我有预感,姝婷绝对不是自杀。
警察合伙谋杀嫌疑犯!贾娃的脑海中马上跳出这么一个标题,她急忙拿出一个小笔记本,又拿出一支笔,说含紫,姝婷她姐叫什么名字?
见贾娃开始记载,党含紫知道她已经感兴趣,捕捉到了新闻信息,松了口气,说她姐姐叫刘玉婷,本担任经开区宣传科副科长,因为姝婷的事,已经被撤了职务。现在,她把她妹妹的尸体用冰棺收着,用福马林液浸着她妹妹的内脏,发誓要为妹妹的死讨个公道。
这番话听得贾娃和的士司机毛骨悚然,也听得肃然起敬。这样的女人太不可思议了!虽然,她这样做是出于一种亲情,但更多的是出于一个公民的正义感!
很显然,的士司机受到了感染,说美女,我倒是听到一个消息,前几天有个熟人坐我的的士,无意中说刘玉婷死的那个时候,她正好在派出所帮助她侄女处理一个事情,听到了一声巨响,像一面墙倒了。她侄女当时和死者一起被留置在值班室,应该了解情况。
听到这个情况,党含紫就是一喜,忙说的士大哥,你能告诉我那亲戚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吗?
的士司机犹豫了一下,说就冲着死者的姐姐,我也得告诉你。我这个熟人是一小区的,也住在城南家园,姓刘。她在大门入口处的左边开了一家小商店,很好找的。
党含紫说,那谢谢的士大哥了!
一路上聊着,不知不觉,的士回到了郎市市区,嘎地一声在市公安局大门口停下。这个时候,街上的街灯已经亮了,忽闪忽闪的,像瞌睡人的眼。
下了的士,贾娃马上感觉到浑身酸痛,很难受。也是的,五十多公里的所谓国道,到处是坑坑洼洼,又弯弯曲曲,颠簸不已,一个女孩子家,能忍受得了?贾娃一边撑着酸痛的腰,一边埋怨说,含紫啊,下次要我来,你得租架直升机,要不然,我可不来了!
党含紫一边付给司机剩下的80块钱,一边说,下车请你来,坐高速公路,怎么样?
的士司机接过钱,一边鸣喇叭,一边说走高速太不方便了,出口隔市区10多公里,睡愿意出这冤枉钱啊?就是愿意出这钱,也会不愿意耽搁这时间。我看啊,最好是修一条可以直达省城的高等级公路,我们司机就发财了!
鸣着喇叭,的士呜呜而去。再修一条可以直达省城的高等级公路!好一会,党含紫还在想的士司机的那句话。不过,这太不现实了,又不是小孩玩家家,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刚才的士司机说的高速公路出口距离市区远,能不能就出口的位置做做文章呢?
你发什么呆!贾娃推了她一下。
哦——党含紫梦醒过来,说修一条直通省城的高等级公路不现实,可不可以把高速公路的出口拉近一点,方便司机同志们呢?
得得得——贾娃推了她一下,说我的含紫同志,肉食者谋之,你是吃咸萝卜操空心。你再不带我进去,我可打道回府了。记者同志,那不是嘛!党含紫指了指前面的市公安局大楼。
市公安局前有一条水沟,一条小桥从上面跨过。一股恶臭传来,贾娃急忙捂住鼻子,一边快步经过小桥一边说这是什么市公安局,我看叫臭公安局好了。
因为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市公安局大门紧闭,得走传达室。传达室里坐着两个没精打采的保安,见进来了两美女,马上起精神了。其中一个主动站起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说美女,现在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来吧!
贾娃拿出记者证,亮了一下,说我是省电视台的,想到里面搞个采访。
防火防盗防记者!记者来采访,哪更进不得了!坐着的那个保安也急忙站起来,说对不起,现在是下班时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
公安局又不同于其它单位,下班了就不接待人了?贾娃有些恼火,说你这是什么衙门,下班了老百姓就进不得了?
很显然,两个保安训练有素,知道怎么对付记者。他们一唱一和,这个说下班了来的不是时候,那个说领导没有通知,得请示领导后才能许可进去。反正一个意思,就是不让贾娃她们进去。
两个大男人守着门口,和他们强是不行的。领导批示?找哪个领导批示呢?想到上次在医院处理事情的时候,有个叫张宝珠的领导在场,党含紫眉头一皱,说我们就是张政委请来的,你不信,就打个电话问下,看我们是不是不请自来?
张政委就是市公安局的政委,两个门卫当然知道。见党含紫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知她是什么来头,而另外一个是省电视台的记者,不像是一般角色,他们缓和脸色,客气地说,两美女,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工作职责。你们等下,我先请示一下张政委。说完,他们马上打电话联系。
没有多久,电话通了。门卫简单讲了一下情况,然后把他的手机递给贾娃,说张政委要和你通话。
贾娃接过手机,不等对方开口,主动说,张政委好,我是省电视台的记者小贾,听说今天下午有一个叫刘玉婷的女人被贵局的防爆警察带到了公安局,我想就这个情况采访一下。
张宝珠说,记者同志,这有什么好采访的,请回吧!
贾娃不依不饶,说能够让防暴警察出警的女人,肯定不是一般的女人,不是毒贩就是穷凶极恶之徒。我想为贵局的防暴警察写一篇报道,展示一下郎市警察的风采。张政委,你不会不给我这个机会吗?
张宝珠说,哦,记者同志,你搞错了,今天下午我们是带了一个叫刘玉婷的女人到局里,不过是调查下情况,并没有出动防暴警察。
贾娃说,张政委,看来确实我搞错了,据我的调查,贵局防暴警察带走的不仅是刘玉婷,还有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也就是说,贵局防暴警察带走的是一家人,而不是一个人。看来,贵局防暴警察真是英雄,逮住的人还不少呢。
这个记者穷追不舍,话语很不友善,张宝珠听了,就是一恼,说你是哪个地方的记者,管这闲事干什么?
贾娃倒也不怕,依然字正腔圆地回答,说张大政委,我是省电视台的记者,之所以来贵局采访,只想请贵局解释一下,刘玉婷一家为什么被带进公安局?
你?张宝珠被激怒了,在手机那头提高了声调,说你是准备替党说话,还是准备替老百姓说话?
这话让贾娃懵住了!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众所周知,新闻媒体是党和政府的喉舌,而党和政府的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党和政府的利益从根本上来说是一致的,可为什么在您张政委的眼中,党和老百姓就成了对立的双方呢?张大政委,我不懂,您能解释一下吗?
张宝珠自知这句话说漏了嘴,忙打马虎眼说,这事我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也是第刚刚从你的口中听说了这事。女记者同志,等我搞清楚了,我可以回复你!
本来要他解释那句话的,他却又跳到这件事上来说。这个家伙,真是滑头!见对方耍无赖,贾娃急了,正要再做工作,可对方已经挂了手机,任凭你再拨号码,他也不接了。
贾娃看着党含紫,说怎么办,对方不接招?
党含紫哪有这方面的经验,只得说,要不,你在这里住上一晚,明天再去采访?党含紫没说要贾娃去杨家别墅去住,是担心老同学看出她的寡居生活,又问她以前的生活。不过,出大学门都三四年了,作为女人,一般应该成家了,大大小小有个窝。
果然,贾娃马上提出疑问,说含紫,你没搞错吧,要我住朗市,你不邀请我去你家?
这个问题倒是党含紫预先没有想的,她忙支吾着说,我那个家,两个人睡都小了,还加上你,多不方便。
两个年轻男女睡在一起,肯定免不了有些小动作。如果地方小,有外人入住,那确实不方便。贾娃不无同情地说,含紫,你那口子是做什么的,怎么还没弄个像样的住处?
党含紫不想聊这个话题,忙岔开话题说,我的大记者,我都急死了,你想想铭泰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贾娃说,我都大半天没吃东西了,你总得让我吃东西吧。
党含紫这才想起晚饭时间都过了,有些不好意思,忙说我都急糊涂了,走,请你吃我们郎市的特色小吃——口味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