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世高中的森林公园里,尼郝和御天蓝都闭着双眼各自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手上的钻戒都是碎裂。两张床旁各自坐着一个人形的机械机器人,坐在御天蓝旁的机器人看着对面的机器人说:“牛牛,天蓝姐姐死了,尼郝哥哥是不是也死了?”
“妞妞,尼郝哥哥没死,只是还没醒。”牛牛说。
妞妞又问:“那尼郝哥哥为什么还没醒?”
“刚刚动了手术,尼郝哥哥睡上两三天是很正常的。”牛牛说。
妞妞又问:“那为什么我们动了手术后不会睡呢?”
“你不记得了?天蓝姐姐说,我们的身体和人类的身体不一样。”
妞妞又问:“那为什么我们的身体和人类的不一样?”
“不想跟你说了,你太笨了。”牛牛说。
妞妞又问:“那你为什么说我笨呢?”
这时,躺在白色床上的尼郝醒了,脑袋疼得厉害,像裂开了一样,尼郝忍不住伸手去摸摸他的头,头没有裂开,依然完好无损。尼郝下意识要看这里的事物,刚一转头,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蛋,因疼痛而被驱走的记忆瞬间涌起,和她经历的一幕幕瞬间重现于脑中,那炸开的金黄色碎片突然刺破了所有的记忆,尼郝乍然惊醒,连忙去摇御天蓝的手,一摸到她冰凉的手,尼郝立马就慌了,用力地摇她的手,慌张地喊:“天蓝……天蓝……”
“尼郝哥哥,天蓝姐姐已经死了,死了就不会醒了。”一直看着的妞妞忽然说。
死了?尼郝下意识看向说话的人,看到了一张机械制造的钢铁脸。
“你说,天蓝死了?”尼郝紧张地问。
“是啊,天蓝姐姐真的死了,妞妞从不说谎的。”妞妞点了点头。
尼郝忽然颓然地放开拉着御天蓝的手,喃喃自语:“哦,死了啊,怪不得手这么冰凉。”
呆滞了许久,尼郝忽然无所谓地说:“死了就死了吧,有生就会有死,规律之所在罢了。”
抬头打量所在的房间,瞧了瞧床旁的两个机器人,尼郝看向了刚刚说过话的机器人,“你们叫什么名字,这里是哪里?”
“我叫妞妞,小妞的妞,他叫牛牛,牛逼的牛。”妞妞忽然转头看向牛牛,“牛牛,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御世高中的森林公园的两层木屋的地下卧室的地下医疗室。”牛牛说。
“天蓝和你们是什么关系?”尼郝问。
“是天蓝姐姐将我和牛牛创造出来的。”妞妞又转头看向牛牛,“天蓝姐姐说她是我们的什么了,牛牛?”
“姐姐。”牛牛说。
“嗯,天蓝姐姐说,她是我们的姐姐。”妞妞看着尼郝。
“是你们救了我?”尼郝问。
“嗯嗯,我和牛牛可会救人了。”妞妞自豪地说。
“那为什么我活下来了,而你们的天蓝姐姐死了?”尼郝问。
“尼郝哥哥,你说话都没有表情的,以前天蓝姐姐都会笑给我和牛牛看的,你也给我和牛牛笑一个,我才会告诉你。”妞妞忽然说。
“妞妞,我现在笑不出来。”尼郝说。
“尼郝哥哥骗妞妞,天蓝姐姐说,人类都是可以笑的。”妞妞说。
“妞妞,哥哥这个是治不好的老毛病了,一碰到很伤心的事,就会害怕痛,然后赶紧用个干巴巴的黑匣子将心锁起来,心就会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就不会感到痛了,也就会变得什么都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就是不再会疼,不再会甜,不再哭,不再笑,不再想爱,也不再想恨,我的脸也就没有表情了。”尼郝说。
尼郝忽然浅浅地笑了笑,“我忽然想起,我和你们天蓝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她说,什么事我都能扯出一大堆道理,现在想想,她说的还真对,简直就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尼郝哥哥,你笑了,你笑了。”妞妞手舞足蹈。
牛牛忽然插话,“天蓝姐姐说,人类要有哭有笑才算活着,天蓝姐姐还说,以后如果见到尼郝哥哥不会哭不会笑,就让我和妞妞告诉你,天蓝姐姐是想要你活着的,我和妞妞也是想让你活着的。”
“是吗,天蓝还说过这样的话啊。”尼郝发愣想了想,温和地说,“牛牛,我和你天蓝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她曾说,我和她,无论是谁先死去,活着的人即便心如刀绞,也要不伤害自己,要好好地活下去。放心吧,我会活着的,遇到值得爱的女孩,我还会真心去爱的,遇到开心的事,我还会真心地笑的,不过,我现在不想笑也是难免的,凡事都有个过渡的过程,情感也不例外,我不想强颜欢笑,痛就是痛,承认接受真实的情感才会好得快一些。”
尼郝看向御天蓝,安静了一会儿,喃喃自语:“如果天蓝还活着就好了,少了她在身边,总觉得讲这些话的时候少了些东西,空空的,真不习惯。”
“妞妞,你还记得,如果尼郝哥哥笑了,你就要告诉他什么事吗?”牛牛忽然问。
妞妞肯定地说:“我肯定记得嘛,如果尼郝哥哥笑了,我就告诉他,为什么他活了下来,而天蓝姐姐死了。”
“妞妞,那你快告诉尼郝哥哥啊?”牛牛说。
“尼郝哥哥,你没有死是因为,那款游戏是要通过直接破坏你的细胞来杀死你的,也就是要破坏地球人的细胞,可你患过艾滋病,帮你治疗时,为了不让艾滋病毒破坏你的免疫细胞,我和牛牛改变了你的细胞,那时的你就只能算是半个地球人了。你从游戏里出来的时候,全身的细胞也几乎都坏死了,但你的脑袋还是好的,我和牛牛还是救活了你。而天蓝姐姐从游戏里出来时,她的脑袋已经被破坏了,救不回来了。”妞妞说。
“我真的患过艾滋病?你们帮我治好的?”尼郝问。
“嗯,是天蓝姐姐带你来的。”妞妞点头说。
“尼郝哥哥,天蓝姐姐说,如果有一天她死了,而你活着,你就跟我过来,我有东西要交给你。”牛牛看了看尼郝,转身,一步一步向另一个房间走去,妞妞一步一步跟了过去,尼郝也跟了过去。
牛牛在一个箱子里翻了半天,翻出了一块表,递给了尼郝,又教他如何使用这块表。尼郝凭空拉出一块光幕,打开了3D记录映像,大概了解了御家的事,又点开了通讯录,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浮现了出来,浏览了一遍后,尼郝点开了名为小沫姐的通讯。
等待了一会儿,一个坐在沙滩上而神情憔悴的女孩的3D映像投射了出来,小沫看到尼郝,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神情憔悴了起来。
“死了,全都死了,尼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小沫神情憔悴,语气无力。
小沫姐认识我?尼郝想了想,继而也不感到奇怪了,然后便将游戏里的来龙去脉和自己活了下来的事统统都讲了一遍。
坐在沙滩上,小沫抬头望着天,失神地想了许久,无声流下了眼泪,又擦掉了眼泪。看着小沫孤独地坐在沙滩上悲伤,尼郝也不自觉陷入了悲伤,失去爱人的撕心疼痛、独活的孤独惆怅席卷而来,尼郝忽然要哭出来了,可还是不习惯在有人的地方悲伤,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因为眼泪快要流出眼眶了,眼泪终究流了下来。擦掉眼泪,尼郝下意识想装笑掩饰,却又知道不能装,只好任由情感真实流露,慢慢调节情绪。沙滩上,小沫深深地叹息,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转过头和尼郝又说了些事,便关掉了通讯。
尼郝又走回了御天蓝的身边,在那儿失神地看了一天。让牛牛和妞妞将御天蓝的身体保存好,尼郝走到了木屋上,在那儿待了半天,最后回归了备战高考的学生队伍。
半个多月后,高考结束了。临别的那一晚,和一群哥们小聚了一顿后,尼郝找了晨冉冉,问了她高考的情况,知道了她考得还不错,又和她聊了许久,终究将那句迟到的拒绝说了出来,彻底划清暧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