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整齐利落的步伐声由远到近响了起来,伴随着的还有甩鞭子和喝骂声。
透过漂浮在客栈外面的冰晶雪花,韩秋分感应到了一伙儿差人已经冲进了清平坊内,散朝了各处,驱赶开了百姓。
啵,就像是泡泡破掉一样,那片悬浮在空中没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冰晶雪花顿时消失在了半空中。
韩秋分转身快步走向还在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的书生,一把扯住他的袖袍,朝着走廊上跑去。
书生没挣扎,顺着秋分的劲儿,两人弯着腰快步走在走廊上,时不时的两人还停顿一下,听听房间里面有没有人。
“哎!秋分这里!”书生看着前面一个支棱起来的窗子未放下,赶忙拍了拍韩秋分的腿。
轻轻在门板上敲了敲,里面不见人回应。
韩秋分转过头和书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便一前一后地顺着那扇纸窗钻了进去。
从钟楼上溜走的两人一定是被看见了,二人知道,还在没看到脸,可这一黑一灰两件外袍是得换了。
翻进的这间小房间和寻常的客栈单间并无区别,屏风、浴筒,圆桌、小椅、床。
窗子旁边就是门,门正对着一只半身高的大木桶,一扇屏风半围住了木桶,上面还挂着两块白色的布巾。
床在正对着屏风的位置,两人刚刚翻进来的小窗不远处有张小圆桌,旁边还有把摆放不齐的椅子。
书生摸着下巴环顾了一下这个小房间,走到了屏风后面的木桶旁,朝着地上的夜壶轻轻地踢了踢,
这房间有住客了。
秋分轻轻拿下了支棍,放下合拢了木窗,然后便走进了屋内。
木雕花的床头处放着一只和墙壁颜色特别像的木头箱子,那是一只深褐色微微泛着些朱红的小木箱。
看来里面装的应该是这屋主人的衣物了。
“老爷,咱们这儿的客官都是出示过路引的,这是簿,请您查验”
楼下有官差来了,正在查验住客身份。
书生不再耽误,快步走了过去,搭住小木箱上的扣锁用力一摁。
叭!
木箱开了。
这木箱外面的色不是漆上去的。
搓了搓手指,书生小心地再拿手轻轻地由内到外,由上到下的抚了一下小木箱。
质地坚韧,清凉中又带着些温热
这是什么材料?
“别耽误了!”
看着书生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本来的跪姿也变成了盘坐,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钻研劲儿。韩秋分赶紧低喝了一声,将他的神唤回来。
箱子内里铺盖的材质较之外面,颜色要淡一些,几乎就是一层淡淡的光晕之色。
箱子内大约有半尺的深度,整体不算小了。
衣服!
面具?
书生将头一凑近就看到了几页带着绣针图案的布边,那是衣服,而且看颜色好像男女都有。
住客是一对夫妻?
那他们为什么还带着面具
那是约莫二十几个铺满箱内,互相跌落着的人脸面具。
底色都为白色,面具上有勾画出来的眼睛和嘴巴,还有鼻子的出气孔,别的就再无他物。
面具的款式很普通。
韩秋分看着书生从箱子里拿起了一个面具,
又拿起了一个面具,
然后不断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有时甚至会把之前拿过的面具再次拿回面前,和另外一只手拿到的面具进行比对。
感觉很好奇的韩秋分也一并跪坐到了书生身边,抬手拿起了地上被书生放乱的两个面具。
那是两张几乎一摸一样的面具,微微勾起的嘴角,加上一样的白面。
眼睛!
苦笑和微笑,皆是嘴唇微微抬起,或许单论个人喜好,有人会多一些,有人会少一些,但是差别不带。
可那两双眼睛一双中带着无奈一双中却带着些戏谑。
再往旁边看,
依然是一副微笑的面具,可弧度结合上那双眼睛,露出来的却是善意。
这二十几幅面具,显有极其夸张的,可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不同,感受到一副假脸上透出来的情绪。
那感觉就像是从二十几个人脸上,将他们那一刻的面皮生生剥下来了一般。
“哼!待大爷我上去看看!”
咚!咚!咚!咚!
木楼梯快速被脚步敲打的发出了声音,楼下的官差上楼了
看着那些面具,书生和秋分对视了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将手伸向了面具下面的衣服。
随手把地上的面具一扒拉。
一人抽了一件别于黑灰二色衣服的外衫,两人就一起跑进了屏风后面快速换了起来。
慌乱中,裹在书生抽出来的衣裳里的一只面具掉了出来,书生赶忙手忙脚乱的接住,叽歪了两下嘴,随手将手里的面具挂在了屏风上。
屏风的边沿正对着小纸窗,面具的脸此时正冲着小纸窗。
那是一边不笑,一边在笑的嘴,那双眼睛里地光也最是让人看不懂。
只是在此时,那黑黑,紧盯着前方小纸窗的瞳仁,好似在那惨白带血丝的眼眶中,微不可查地晃了晃。
可能是屏风晃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