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晨和王丽芳带着苏达,一起在三楼找了张四人小台,让广东籍的厨师简单做了几道粤式小炒。孙晨不喝酒,王丽芳苏达喝了两瓶啤酒。
孙晨点起一根烟,随着烟雾缭绕,徐徐给苏达讲起自己在北京的这些年。
孙晨今年三十四岁,在北京做餐饮却已经有九个年头了。孙晨的父亲在唐山开滦当地,是个小有名气的煤矿主,但那时还没有什么富二代这个词儿,只是孙晨从小就养尊处优,大手大脚,根本对钱没有概念,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身边总是围着一大帮的同学和朋友,当然,主要是为了让他埋单。二十三岁那年,孙晨因为打架伤人差点被劳教,父亲花了八十万和伤者私了,勉强获得对方“谅解”,本以为破财免灾,可接下来孙晨一家却接连遭受了一连串的沉重打击。
首先是孙晨的父亲,因为与合作伙伴发生经济纠纷,对方勾结当地村委会蛮不讲理单方面中断了煤矿的承包权,其次,当年冬天,煤矿又发生一次瓦斯爆炸,工人五死十四伤,惊动了当地省市两级政府,对孙晨父亲的煤矿进行了严厉封查,孙晨父亲的公司受到了政府严厉处罚,又赔偿了死伤者高额抚恤金,又因为丧失了承包权,而被迫赔偿多家甲方公司违约金,一通下来,孙晨家多年来的家底儿也被折腾得所剩无几,孙晨的父亲也因一连串打击身心崩溃,中风住院。
父亲和家庭的巨大变故让这个不羁少年一夜长大,孙晨像换了个人一样,成天陪在父亲身边照顾他的起居,用母亲的话说,孙晨是二十三岁那年才真正懂事了。奔走于医院和家庭之间的孙晨,在考虑了很久之后,和母亲商定,决定用家里最后的积蓄去闯北京,要为家人和自己去这个陌生城市开创另一番天地。因此,他毅然离开了开滦。
孙晨拿走家里的八十万存款,剩下四十万算是父亲的医药费和父母的养老金,带着青梅竹马的女友王丽芳去了北京。王丽芳和孙晨在高中时就相恋,在经历了孙晨一家巨大的变故后依然选择坚守与孙晨的爱情,这让孙晨异常感动。两人一起踏上去北京的火车,那年,孙晨二十五,王丽芳二十四。
虽然家境大不如前,但孙晨毕竟有八十万的资金,不能算是白手起家,这在当时也算得上一大笔投资。王丽芳负责租房买东西过日子,而孙晨花了两个月考察市场,专心调研,在和王丽芳反复商榷多次后,两人最后一致决定做餐饮。
孙晨看准了北京当时稀缺的粤式菜肴,在亚运村附近租了一家五十平大小的门店,开了一家广式小炒,从人才市场专门招聘了粤菜师傅。餐厅从最初的八个人(算上孙晨和王丽芳),才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就收回了当初投入的六十万成本,还有大量盈余。孙晨趁热打铁,租下同地段更大的一家门店,同时注册公司云鼎轩,餐厅也正式更名为粤菜王府。
次年,粤菜王府加盖了两层楼面,达到了今天的四层规模,因菜品高档,服务出众,深受京城高端商务人士的青睐,以至于在亚运村附近的成功人士要举办商务宴请,基本上都会首选粤菜王府,除非没有位子,才会选择同地段的其他饭店。
在积累了大量资金和人脉后,孙晨的商业版图再次扩张,在2005年分别在朝阳区和崇文区又开了三家分店。这下一来,云鼎轩的粤菜王府真正开始享誉京城。除了各类赞助和广告令其家喻户晓外,云鼎轩的慈善公益活动也做得实实在在,捐助了两所希望小学,还专门设立了“云鼎轩尘肺病慈善救助基金”。为什么设立这个基金?孙晨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毫不掩饰,坦然地说自己家庭就是煤矿起家,亲眼见到了很多煤矿工人因为工作环境的恶劣,造成了尘肺病等不可逆转的重病,孙晨说自己这样做也算是赎罪。用云鼎轩很多员工的话说,“我们孙总在北京城肯定算不上最有钱的老板,但他绝对是京城最有爱心的老板。”
苏达慢慢品着啤酒,听对面的孙晨真切地叙述这一切,时而略带伤感,时而又兴奋得像个孩子,王丽芳在旁边专注地看着爱人,那眼神仍像是热恋中的女生。
马猴儿一身笔挺西装,提着皮包,深吸一口气,敲了敲会议室的门,推门而入。
面前两位主管模样的面试官,正襟危坐,派头十足。
“你好,请坐!请开始吧,先自我介绍一下!”
“您好!我叫马天明……”
会议室对面的总经理办公室,门虚掩着,屋里烟雾缭绕,一个二十五六岁样子的年轻人正在接电话,双脚搭在桌子上,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手机。
“妈,您说的那个秦怡就算是我发小,那也好多年都不联系了,早就生分了。您怎么总盯着这丫头啊,我带回家那么多好看的您都看不上眼儿!”年轻人撇着嘴说。
“三儿,妈是觉得秦怡家条件虽然不好,但起码这人咱们是知根知底儿的啊,讨来当媳妇儿最好不过。你带回来的那些都什么人啊,一个个五颜六色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你说妈能给她们好脸儿?”电话里的女人说。
“咳!要我说您就是闲的!家里刚得了动迁赔偿款买的房,您就好好把家收拾收拾,实在没事出去玩玩,旅旅游。您操那么多心干吗,您说我身边缺女人么?”
“你这孩子,妈操心还错了是么?真不懂事儿!”
年轻人一脸坏笑,“得!妈,是我错了行了吧!先不和您聊了,我这一堆事儿呢,公司业务正在蓬勃发展,您就等着数钱吧!先挂了啊!”
“哎,我话还没……”
电话已经挂断。年轻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伸了个懒腰,这时有人敲门。
“进来!”年轻人道。
“田总!”一个秘书模样的女人进来。
“今天的招聘效果不错,已经招聘了二十个业务员,十个电话销售员,还有六个接待员。另外,群发短信的广告公司我已经联系好了,群发内容您过目一下,没什么问题我就安排发了。”女人把一个文件递给年轻人。
年轻人接过来撇着嘴琢磨了片刻。
“把这个‘年利率8.8%’改成‘10%’,先发五十万条!”年轻人拍板。
“好的田总,那我去办了!”女人拿走文件转身出去。
年轻人伸手捋了捋自己纹丝不乱的发型,喝了口水,走出办公室,看着大厅里人来人往的工作人员,看着会议室如火如荼的招兵买马的景象,心头暗自得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终将会获得最大的财富。
想着,伸手吃从裤兜里掏出一盒中华烟,抽出一支潇洒点燃,一张名片从裤兜掉落在地上,名片上写着:
北京麒麟融资贷款有限公司
总经理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