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老夫妇二人带着苏达沿着便道走着,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
“小苏啊,咱吃饭这地儿离我那房子也就不远了,溜达个一二十分钟就到了。先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大爷提议,大妈也在旁边附和着。
“行。”苏达痛快地回答。
“得嘞!走着。”大爷哈哈一乐。
沿着路向南步行了二十分钟左右,三人在一个小区门前停住。
大爷冲小区大门一指,“喏,就这儿了。怎么样,小苏,这房子位置不错吧,交通便利,附近配套齐全得很!”
苏达顺着大爷指的方向看去。
十几幢红色的高层塔楼鳞次栉比,每个楼体的侧面都标着“槐树北里”和巨大的楼号,小区入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偶尔有私家车开进来,在门禁刷卡后放行。
三人走进小区,顿时感觉与外面车水马龙的世界隔断开来,一下子变得安静许多,路过某家一楼窗下,甚至都能听见收音机里正播放着的评书。私家车整齐地停放在本就紧张的通道边,一辆挨着一辆。
大爷告诉苏达,这个小区现在看起来可能有些老,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造的,可这小区当时在BJ可是非常有名气的。当时的BJ城还没现在这么大,CY区四环以外就是农村和麦田,能够在这个小区有一套房子,可谓是那个时代老BJ人的梦想。
那时,老两口儿还都在大学教课,收入稳定,加上本身家境较好,所以并没费太大劲就买了两套,一套老两口儿住,另一套给孩子结婚准备着。
孩子大学毕业后,先去SH工作了两年,谈了个SH女朋友,回京结婚后,小两口儿突然在朋友的提醒下对移民产生了兴趣。经过长达一年的资料准备和面试,小两口儿在孩子出生前终于移民申请成功,搬去了新西兰首都奥克兰。
老两口儿一合计,万一孩子们随时回国住一段的话总得有个房子,反正也不差那点房租钱,另一个也怕租客把房子和家具再祸害了,自此,劲松这套房子就没舍得租,一直空着,只是偶尔老两口儿过来打扫下房间,通通风什么的。
三人在七号楼停下,大爷朝上一指,“11层东户。”
出了电梯,大爷拿钥匙开了防盗门,推门而入。
大妈先走进里屋开窗通风,大爷陪苏达站在客厅打量着屋子。
这是一套约七十平米的两居室,九十年代的装修风格,虽谈不上时尚,但从格局和装饰也能看得出,当时在装修时也融入了主人对美好生活的热爱和期待。
大爷带着苏达看了看厨房,阳台,卧室和卫生间。虽常年没人居住,但房间里却处处显得整洁,明亮,让人第一眼见到就产生一种对家的浓浓依赖感和向往。
“小苏,这房子满意吗?我和你大妈可没少费心思照顾啊,下雨刮风都要过来看看。”大爷看着房子,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苏达兴奋地点点头,“大爷,这房子真的很好。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在BJ还能住这么好的房子。从来没想过……”
大妈在旁边笑了,“行啦,以后这房子就拜托你帮我们老两口儿照看了,我们以后回国时间不会很长,但尽量经常回来看看。毕竟,毕竟BJ才是我们的根儿啊……”大妈说着有点伤感。
“得!小苏,跟我们回家去看看巴顿。”大爷招呼着苏达。
“巴顿?”苏达猛地想起来,原来是那只拉布拉多犬的名字。
老两口儿的房子就在八号楼,紧挨着七号楼。
进了房间,苏达先是闻见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还没缓过神来,一条米黄色大狗已经摇着尾巴扑到苏达面前,两只前爪踩在苏达的胸前,苏达吓得不敢动,僵在原地。
“呵呵没事的,巴顿是退役的搜救犬,不会咬人的,”大爷在旁边笑,“巴顿,听话,下来!”
巴顿听话地松开苏达,乖乖伸着舌仰头看着大爷。
大爷摸着巴顿的头说,巴顿以前是一条慈善组织的搜救犬,因为岁数大了,体力不行了,两年前正式退休,自己通过关系收养了它。有了巴顿后,原本寂寞孤独的退休生活重新有了色彩,没有孩子的房间里又回荡起了笑声。
“我们俩把巴顿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而巴顿呢,特别通人性,经常逗我们开心,撒娇,陪我们一起散步遛弯儿,甚至有时候我忘关煤气它都会提醒我。你说我怎么舍得把它自己丢在这里。”大爷怜爱地抚摸着巴顿,巴顿把下巴托在大爷的膝盖上,享受着主人的爱抚。
苏达也伸出手,试探着抹了抹巴顿的脑袋,巴顿突然睁开眼舔了舔苏达的手,尾巴欢快地摇着。
“巴顿喜欢你!你看,这尾巴摇得!”大爷开心地说道,大妈也跟着笑。
苏达问起满屋的中药味儿,大妈告诉苏达,他俩身体近年来一直不太好,除了当老师的职业病静脉曲张和咽炎外,老两口儿的呼吸道总出问题,经常咳嗽。“孩子一直惦念着我们的身体,说新西兰那边环境非常好,说是……简直就像是油画里的世界一样,蓝天,白云,清澈的水,干净的空气,”随即,大爷叹了口气,“哪像现如今的BJ啊,人多车多不说,一年三百多天里,几乎都看不到蓝天白云是什么样,地铁公交里到处都戴着白口罩才能出门。小苏你说,这样的环境下,我们的身体能好得了么?”
苏达点点头,“我们老家煤矿多,空气不好,可BJ车多人多,空气更不好,我现在也在慢慢适应这样的环境。我了解新西兰那个国家不多,大部分都是从网络和电影上了解的。但那个国家的气候好,环境好却是人所皆知的,要不怎么我们中国人还一直抢购他们的奶粉呢!”苏达补充道。
“对对对,我孩子也说,当地好多咱中国的游客都抢购新西兰奶粉。现在好了,我们那个小孙女已经是新西兰公民了,想喝多少喝多少,据说还是政府免费供应的。真好!”大妈幸福憧憬着南半球的美好生活。
“小苏啊,如果你没什么其他问题,那咱们就定了,你今明两天就尽快搬过来,也趁着我们还在,赶紧和巴顿培养下感情,”大爷坐直身体,伸手握住苏达,“我姓范,以后你就喊我范大爷吧。咱爷俩儿有缘,算是个忘年交吧,你能搬进来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房子有人照看,巴顿有人照顾,将来我们回国的时候也有个帮手。那房子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随你心意!”范大爷痛快的一拍大腿。
苏达也紧紧攥着范大爷的手。“范大爷,我是个外地孩子,和您萍水相逢,您和大妈能这样信任我,我无以为报。您和大妈放心,房子我肯定照看好,常通风不受潮,里面所有的东西我都不动。巴顿我也会照顾好,您给我留个电子邮箱,我会定期给巴顿拍照片发给您和大妈看。”
“太好了,谢谢你,孩子!谢谢!”范大爷眼圈发红,不停说着谢谢。
告别范大爷两口儿和巴顿,苏达从槐树北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
苏达站在小区门口,买了瓶冰镇可乐,一股脑灌下去大半瓶,一阵清爽直入心肺,阳光正好,空气正好,苏达的心情也正好。
“喂?大哥,跟您说个事,您的房子我不租了,我要搬家了。前天给您交的九百块钱能退还给我么?”苏达拿着手机给房东打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行啊,那你要是三天之内搬完的话,我退你一半!”
“什么?一个月的房租我还没开始住,只退一半儿?!”苏达有点想不通。
“是啊,按道理说我一分钱不退你都是应该的。”房东说。
“我明天一早就搬家,一上午就能全部搬完,你再多退我两百吧?”苏达寸土必争。
“不行,你就是现在搬完我还是只退一半儿!”房东毫不让步。
苏达咬着牙顿了下,“好,那就这样,我明天一早就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