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松槐树北里十一楼。
一场大雨刚过的午后,苏达趴在阳台窗户上抽着烟,眺望远处天边即将散去的乌云,巴顿在身后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很是兴奋。
“巴顿,今天不下楼了,你在洗手间里方便吧。”苏达摸摸巴顿的脑门,这只拉布拉多犬像是听懂了苏达的话,眼神无辜地呜咽了一声,转身走开。
今天是苏达在家休息的第三天。
被田三几个人围殴后,秦怡报了警,苏达也被送到了附近医院处理伤口,头部缝了四针,脸部,胳膊和肋部都有不同程度的钝器伤,医疗坚定为轻伤。
出警的110把田三几个人全部带回派出所,挨个做询问笔录,结果几个人供词出奇一致,全部说是其中一个文身男与苏达的个人恩怨,其他人拉架,没有动手。文身男一口咬定是自己动的手,其他人也对秦怡的控诉矢口否认。
民警再次向秦怡求证,秦怡被气得快说不出话来。民警安慰秦怡,“这样的事我们见得多了,你放心,派出所还会走访附近的商户和目击证人。”
田三几个人暂时全部被行政拘留,秦怡照顾处理完伤口的苏达回到了槐树北里。
第二天马猴儿接到秦怡通知,立刻请了假赶到槐树北里,得知动手打自己朋友的人居然是自己老板,马猴儿气得在客厅里一脚踹翻了茶几,吓得巴顿夹着尾巴溜进里屋。
马猴儿告诉苏达,全公司人都知道老板风流好色,身边女人不断地换,就连女秘书也已经换了好几个。
苏达解释了田三和秦怡的关系,马猴儿却骂道,青梅竹马怎么了,又不是签了卖身契的童养媳。“他还不知道你是我哥们儿,等你伤好了,等他落单儿的时候,咱俩一起带着板砖儿拍死他!”马猴儿忿忿不平。
苏达咬了咬牙,强咽下胸中的这口恶气,告诫马猴儿不能冲动地去实施报复,让他现在好好挣钱,千万不要惹事。
“现在我们在BJ根基不稳,根本也惹不起事。”苏达解释。
马猴儿气得丢下一句“窝囊废”,摔门而去。
在家休息以来,苏达好容易经营起来的快餐生意瞬间又退回到起点。马猴儿公司的人另行订了快餐,灯饰城张淑萍打来电话问苏达,怎么中断送餐,苏达满怀歉意,借口说自己家里有事需要暂时离开处理,麻烦老客户从新选择快餐商家。
在张淑萍的无奈和安慰中,苏达明白自己苦心经营了小半年的快餐公司,基本上算是中途夭折。因为苏达知道,这些基础客户一旦流失掉,再想重新起步的话,还得从零开始。
苏达掐灭烟头,低头的瞬间引得头上的伤口一阵剧痛,疼得苏达一咧嘴。他慢慢走进客厅里坐下,仰头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唉声叹气,无意中一摸裤兜,掏出了自己还没用完的名片。
拿着一摞名片,苏达狠狠朝地上摔去。
“去他妈的创业吧!”苏达骂道。
“怡达快餐”的名片散落一地。
被拘留的第二天中午,田三就被释放了。
田三的助理和法律按照他的指示,给了那家烧烤店老板一大笔丰厚的赔偿金和封口费,烧烤店老板表示绝对不会“乱说话”。助理又打着麒麟公司的旗号,对附近可能目击事情经过的商户连警告带威胁,软硬兼施地要求不要多事,故此派出所来调查取证的时候,竟发现每个人都说没看清谁动的手。
田三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安排自己的助理去给被拘留的文身男带个话儿,只要他如约把事情都扛下来,不管被刑拘还是判刑,每个月补偿他五万元,让他安心。
田三办的第二件事,让业务经理把刘海娟的月息再上浮两个点,在他看来,自己这个贪财的刘阿姨会更加心满意足,即便将来和秦怡彻底翻脸,也有个台阶可下,而且这姑且算补偿秦怡的另一种方式吧。
回想起打人的事,田三心里多少也有点后怕后悔。怕的是自己一时冲动,差点扔下如日中天的公司有牢狱之灾,悔的是自己竟然为了一个和自己没任何关系的女人吃醋。
田三知道自己和秦怡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在一起,但看见她和苏达同时出现的一刹那,心里还是觉得非常不舒服。连田三自己都觉得奇怪,秦怡在他所接触的女人中,并不出众,可他心里就是对秦怡念念不忘,对被她拒绝耿耿于怀。
“既然我得不到,他妈的宁可毁了!”田三暗下决心。
这两天秦怡在网上投的简历,陆续有了回复,可每次电话询问后却屡屡失望,不是上班距离太远,就是工资起薪过低,要么就是试用期条件太苛刻。每当秦怡提出质疑的时候,对方反而会反呛道,“BJ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就这个条件不愁招不到人。”
秦怡心情跌至谷底在所难免:苏达因为自己挨打受伤,好容易有点起色的生意又泡了汤,自己的工作没有着落,每天还得忍受着同事的奚落和呛人的油烟噪音。而更让人担心的是秦风。秦风如期参加了今年的高考,可从考场出来的秦风,打给秦怡的电话里第一句话就是,“姐,我尽力了,如果考得不好你和妈可别怪我。”
秦怡如何能怪弟弟,自己在家养伤好几个月,临近考试前一个多月才回到学校,尽管弟弟学习一直基础不错,但毕竟在家复习局限性太大,不如学校效果好。
虽然弟弟的伤不是因自己造成,但自己作为姐姐也有对弟弟照顾不周的责任,如果弟弟今年高考失败,放弃学业走上社会,会耽误弟弟的一生。可重读一年再接再厉的话,也要给本就不富裕的家里徒增负担。
每当想起这一件接着一件的烦心事,秦怡真盼望这些就是一场梦,一场不容易醒来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