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老刘缓步走上台中央。
现场渐渐安静下来,老刘先冲大家先鞠了个躬,然后摘下麦克风清了清嗓子。“俺叫刘长根,今天是除夕夜,俺有几句心里话,想在这儿和大伙说说。今天有幸能到咱云鼎轩,和大家一起过除夕,俺十分感谢孙总王总,还有俺的小兄弟苏达……”老刘讲起话来居然头头是道,毫不怯场,平日印象中那个憨厚少语的老大哥,此刻俨然像是一个HN电视台农村频道的主持人,这让苏达和孙晨一桌子人备感意外。
老刘浑厚的嗓音回荡在大厅之中。“说起来惭愧,俺在大屯路附近也有个小买卖,和咱云鼎轩一比啊,简直就是大象和老鼠!”
台下众人一阵齐笑。
“俺来BJ也有快十年了,这十年当中,我只有三个春节是回HN老家陪父母过的。以前啊,是舍不得回去,怕花钱,这两年日子好过一些了,却忙得回不去家。
“我和大伙一样,都是揣着希望来到BJ的,刚才听那个小伙子朗诵自己写的诗,我非常感动。现在俺也要给大伙助助兴,唱一首《一份家书》,把这首歌送给我们的父亲母亲,让我们在BJ给老人拜年……”
李芳赶忙跑到电脑前,调出伴奏曲,熟悉的音调瞬间响起,将很多人的思绪带回了那个辉煌的九十年代。
老刘闭着眼,动情地歌唱:
……
我买了一件毛衣给妈妈
别舍不得,穿上吧
今年春节我一定回家
好了,先写到这儿吧……
台下很多人已经跟着老刘一起哼唱起来,有些年纪尚轻的员工已经在偷偷抹眼泪。孙晨拉着王丽芳的手也跟着轻声附和,苏达和秦怡目不转睛看着老刘,被他的歌喉惊呆了。
刘海娟也眼噙热泪。
这是刘海娟生平第一次扎在了这么多外地人里,一个多小时下来,刘海娟的内心被深深触动。看着这些稚气可爱的外地孩子,背负着自己乃至全家人的希望来到BJ打拼,过年也无法回家团圆,可依然坚强,执着,笑容里有泪,眼泪里有笑,这让刘海娟不禁对苏达也多看了几眼。
这一两年中,自己一直看不起这个年轻人,给了他不小的打击,只因自己根深蒂固的皇城根儿思维,对外地人存在潜意识里的排斥和厌恶。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经历过一系列事情之后,刘海娟心里已经渐渐接纳了苏达这个“准女婿”。今晚,刘海娟真切地感受到,这群来自外地的年轻小伙和姑娘,竟是如此的可爱,虽然每一张稚嫩的笑脸背后,可能都有一个心酸的故事,但他们依然选择了笑容与乐观。
老刘在掌声中回到座位,王丽芳给孙晨示意了一下,走到台中央,拿着麦克风说道:“春晚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员工的节目也告一段落,下面我们大伙边吃边聊,边喝边看!开始上菜!”
王丽芳一声招呼,厨房里七八个传菜员鱼贯而入,将菜品依次摆放在桌上,大厅里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孙晨端着酒起身,“大家都把酒端起来!让我们祝愿天下每一位父母身体安康,让我们感谢还在一楼坚守岗位的兄弟姐妹,让我们为了云鼎轩更辉煌的明天,干杯!”
“干杯!”
王府井某夜总会。
尽管是大年三十,但夜总会依然宾客如潮,动感的音乐,撩人性感的领舞女郎,让这里的新年充满别样色彩。
WYN包厢内,五彩眩晕的灯光下,几个女郎正伴着迪曲翩翩起舞,其他几个男女正围在桌边喝酒,田三儿坐在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当中,依旧气宇轩昂。紧挨着田三儿的男人不是旁人,正是去年开车将秦风撞伤的那个光头:华子。
“三哥,我华子有眼不识泰山啊,要是早跟了你,我也不至于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来,兄弟我敬你一杯,先干为敬!”华子一仰脖,一大杯芝华士一饮而尽。
田三儿伸出手背,轻轻蹭了蹭身旁女人腿上的黑丝袜,表情轻佻。“华子,都是自己人,别说得那么严重。你虽然是别人介绍给我的,但我第一眼就看出你是个可靠的兄弟,我也是和你相见恨晚呐,我手下要有几个你这样的人,还会被人算计,到了今天这般丧家之犬的地步么?!”
华子一听田三儿如此高看自己,“啪”的一拍自己的光头。“三哥,你既然这么看得起我华子,从今往后,我华子为你两肋插刀,死而后已。有什么需要我办的事情,三哥你尽管吩咐!”
田三儿亲自给华子斟满了酒,看着华子豪气冲天的神态,不由得暗自好笑:这年头儿,只要有钱,总能找到替自己卖命的替死鬼!
自从慌慌张张带着父母跑到美国后,田三儿的境遇无法言表,用两个字概括最为准确:洋罪。
由于麒麟公司的社会负面影响十分巨大,田三儿曾经的手下,主管吸纳贷款业务的张副总替田三儿背了黑锅,承担了所有罪责,被BJ市公安局批捕,并判处严刑。为此,田三儿给张副总的老婆一次性补偿了三百万元,算是对她的丈夫十五年牢狱生活的补偿。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田三儿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所能调动的所有款项存入一个新的国际账户,总额超过了两千万元。他本以为到了美国就可以从美元账户提现,可谁知美国当地的银行经理告诉田三儿,这个账户刚刚被中国方面给冻结了,无法实现提现或转账。
这消息对于打算在美国重新安家的田三儿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由于随身带的现金有限,田三儿把父母安顿在纽约布鲁克林的一套小公寓里,自己则通过网络不断地联络国内的关系和朋友,四下打探消息。
突然,有个在网站工作的朋友告诉田三儿,麒麟公司被查前,有网站和媒体记者同时收到了一个人的短信通知,这个手机号码的机主已经查出来了,叫马天明。
田三儿一听,立刻就明白自己的公司为什么会瞬间土崩瓦解了:原来是有内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