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打算和我结婚了么?”
“谁说的?我这不是按部就班的慢慢来嘛!”
苏达赶忙矢口否认。
难得一聚的周末晚饭,秦怡给苏达说了母亲有意去内蒙长期生活的想法,这倒是在苏达意料之中,可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毕竟一个北京人抛弃北京所有的一切,去到偏远的草原生活,需要极大的勇气。
而秦怡以母亲的话题为主线,延伸到了自己和苏达的事情上。
“我在北京真的没有比你更为重要的事,要不我留在这座城市会变得毫无意义。”
苏达喝了一大口啤酒。
“哟,到底是当上高管了啊,口才就是不一样。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告诉我,咱俩已经快三年了,这事儿你打算怎么给个说法儿……”
“给个说法儿?”苏达被女朋友逗乐了。
“我当然想咱俩马上就结婚啊,可我的求婚还不是被你直接给拒绝了……”
秦怡忍住不笑,故作严肃。
“姓苏的,你甭给我装可怜!你给个痛快话儿,打算怎么办吧,我妈这随时都有可能去内蒙,时间紧不紧迫您自个儿掂量掂量……”
“亲爱的,最后通牒啊这是?”
“别跟我套磁!谁是你亲爱的啊……”
秦怡白了苏达一眼。
“好好好,我马上就行动!明天就行动!咱们……咱们明天就去看房子,尽快把房子先定下来。”
“明天?真的?”
秦怡闪烁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苏达。
“当然了,现在我薪水不算低,咱们少交点首付,按揭我来承担!您就踏踏实实选房子就行,但别太贵了,每平米四万那种我真承受不了……”
“行了!我知道你几斤几两,心里有数儿!”
苏达左右看看饭店里的其他桌客人,一脸坏笑凑近秦怡。
“这个小同志,你看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也都谈婚论嫁了,明天还要一起去看房子。你看,今晚是不是你就甭回家了,咱俩一起住,明早看房也节省时间啊……”
秦怡忽然捂着嘴大笑。
“得了得了,苏达,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想干嘛?还是那句话,没结婚前,本姑奶奶没那心情!您呐,还是明早乖乖来接我家我吧……”
对面的苏达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萎缩在椅子上。
第二天上午,苏达开着项目组的车去蓝湾国际接上了秦怡。
和秦怡临出门前,准丈母娘刘海娟追出来再三叮嘱,“这选房子就好比选老婆,必须要慎重,慎之再慎,什么朝向,户型,采光,隔音,交通,质量什么的都要考虑进去……”
秦怡笑着反问母亲,“那价格不用考虑吗?”
刘海娟看一眼旁边的苏达,笑着回答,“价格那是这小子的事儿,挣那么多钱还买不起个房子?”
苏达吓得直干咽口水。
车上,苏达一脸愁容,秦怡喝着酸奶,看着房产广告。
“朝阳区新盘不少,可我不想和我妈我弟住的太近,没有神秘感。”秦怡。
“噢。”
苏达简短回答。
秦怡吸完最后一点酸奶,认真盯着苏达看。
“苏达,你这幅德行不是还为昨晚的事儿耿耿于怀呢吧?”
秦怡拒绝苏达的“过夜”请求,三分真意,七分调侃,就是想吊一吊苏达的胃口。
“当然不是,我哪能那么没出息呢?我是在想事儿,马猴儿的事儿。”苏达补了一句。
苏达简单给秦怡讲了马猴儿的近况,以及孙晨想分自己干股的情况。
果不其然,秦怡对马猴儿的近况没说什么,上来就劈头盖脸的追问起后者。
“苏达,你别跟我说你又拒绝了晨哥的这番好意啊?”
秦怡直勾勾看着苏达的眼睛,而苏达却好像有意在回避,不敢直视。
“你真的拒绝了?!苏达,你……”
秦怡气的一下子把手中的酸奶盒扔在前挡风玻璃上,白色的乳汁四溅纷飞。
苏达踩了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
“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
“没错!我是拒绝孙晨和王丽芳的好意了,因为我想把中途夭折的快餐重新做起来,和马猴儿一起。”
苏达笃定的看着方向盘,而秦怡却更加觉得苏达不可理喻。
“你脑子是不是进屎了,这样的机会放在旁人不得乐死!王律师为什么没有拒绝,杜斌为什么没有拒绝,偏偏就你摆出一副什么高姿态出来。”
“再说了,人家马猴儿还对你横眉冷对的,你还上赶着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你们外地人的思维方式,我算是看不懂了……”
这是秦怡第一次当着苏达的面儿,直接用“外地人”这样的称呼,苏达猛一下还真有些接受不了,当下也来了性子。
“我们外地人都是傻X行了吧!就你们北京人聪明,就你们北京人高贵,你放眼北京城去看看,去打听打听,最牛最有钱的有几个说话是北京口音?看不起我就别搭理我这个外地人,回家找你的北京土著去!”
话赶话,苏达竟然脱口而出。
秦怡和苏达相处两年多,从来都是她“欺负”苏达,压制苏达,但这一次却不同了,苏达说出来的话也深深刺痛了她的心,作为北京人的高傲而脆弱的心,触痛了她敏感的那根神经。
秦怡咬着嘴唇盯着苏达,拿起手边的包愤然下了车,快步向前走去。
苏达也赶忙把车打开应急双闪灯,下了车想要去追秦怡,却被秦怡喝退。
“你别跟过来!你给我滚!敢跟过来我就报警!去死吧你……”
秦怡冲着苏达歇斯底里地喊了两句,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离去。
苏达站在路边,懊悔不已,恨不能抽自己两个耳光。
“我真特么混蛋!怎么说那些话出来呢!唉……”
苏达回到车里,朝着方向盘重重地砸了两拳,直砸的汽笛嗡嗡作响。
突然有人敲车窗玻璃,吓了苏达一跳。
一个警察。
准确的说是一个交警。
苏达将车窗按下来。
“您好,请出示您的驾照和行驶证。”
交警敬了个礼,高高在上的看着苏达。
“警察同志,我的车有什么问题么?”
苏达一脸疑惑。
“这里不允许停车,临时停车也不允许。”
苏达这才看见路边的禁停标志。
“玛德,该死!”
苏达懊恼的自言自语。
“你刚才说什么?!”
交警脸色沉了下来,责问苏达。
苏达也感到有点失礼,赶忙打圆场。
“噢对不起,我刚才是在说我自己……”
交警突然变了脸。
“请你下车,马上!”
苏达反问到,“我给你驾照行驶证不就的了么?”
说着,开始在车门兜里摸索自己的证件。
“我让你先下车!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苏达一看交警来了劲,自己的倔劲儿也上来了。
苏达横着脖子问,“我犯了交规你按规定处罚我就好,你让我下车干什么?我还犯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交警表情极为冷峻。
“我执行公务,没必要和你解释,请你先下车再说!”
苏达一听火气直往上撞。
“老子下来就下来了,咋啦?!”
苏达气冲冲地下了车,把车门重重摔上,直视着交警。
“请出示你的身份证!”
苏达一听,这个气啊!刚才要驾照和行驶证,现在又要身份证,这是要把自己查个底儿掉啊。
“我凭什么给你出示身份证,我又没作奸犯科,我违反的是交规,又不是法律……”
“对于北京的外来人口,我们交巡警都有义务进行协查,告诉你!你再拒不配合我的工作,那咱们只有回大队里慢慢解决了!”
交警下了最后通牒,拉开架势,准备上前强制扭送苏达。
又是因为外地人!
这一上午,苏达本来就因为秦怡的一句“外地人”而发飙失态,现在一个交巡警又张口闭口自己是“外地人”!
苏达愤怒的小宇宙一下子被彻底点燃了!
“老子就是外地的怎么了?!玛德!你们本地人就全都遵纪守法么?外地人在北京就需要无辜被查身份证么?干脆进你们北京给外地人办个护照和签证更好!”
苏达嗓门很大,人行道上陆续有人驻足观看,指指点点。
交警一看苏达这个态度,也就不再解释,直接扑向苏达,试图去扭住他的双腕。
苏达也急眼了,头脑一热,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还起了手。
苏达个子稍微高一些,胳膊长腿长,一拳把交警的帽子打飞了,又一拳把交警帅气的太阳镜也打断了腿儿,掉落在地上,一脚把交警踹翻在地上。
这个交警平日里也是横惯了,没想到今天还碰见个“硬茬儿”,一看自己还打不过对方,还当中出了糗,便气急败坏地掏出对讲机。
“呼叫总台!呼叫总台!7906号巡逻车遭遇袭警!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苏达一听对方说自己袭警,脑袋也一下子冷静下来。
“好了好了!老子不揍你了!老子跟你回去!现在你有理由-查看老子的身份证了……”
晚上十点,蓝湾国际。
秦怡一天的好心情都被苏达毁了,此刻刚洗完澡,正靠着床头生闷气。
“找就找!姑奶奶非找个北京本地的,又高又帅又有钱的,气死你丫挺的!”
秦怡忿忿地轻声咒骂,忽然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
拿起一看,居然是苏达同事王律师打来的。
调整情绪后,接通电话,可王律师的话把秦怡听的一惊。
王律师的口气无奈而失落,他告诉秦怡,今天上午,苏达因为交通违规而袭警,已经被刑事拘留,自己已经托司法系统的朋友斡旋了一整天,可毫无建树,估计苏达是要负刑事责任了。
末了,王律师给了苏达被拘禁的地址,让她有空来看下,很快就有可能转去市郊的看守所。
袭警?!看守所?!
天哪!
秦怡第一反应就是这事原因在自己身上,要不是上午和苏达的那场争执,自己愤然离去,而苏达肯定也不会迁怒于警察。
“这个傻瓜!”
秦怡着急几乎要流出眼泪来,跳下床就去穿衣服。
苏达这次捅的篓子不算小,连孙晨也动用了一些关系运作,最后,勉勉强强才算保住一条:不提起公诉。
最终,苏达因这次袭警事件,被判拘役一个月,罚金一万元,并吊销了驾照,五年内不得重考。
秦怡看见苏达被押上车去看守所的时候,才短短两天,苏达已经是满脸胡子拉碴,显得很是颓废。
秦怡哭的像个孩子,后悔不已,哭着像苏达保证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吵架了。
苏达倒显得很平静,戴着手铐上车前,还时不时给外面的秦怡和王律师比划出胜利的手势,面露微笑。
尽管这笑容看起来有些牵强。
看着警车绝尘而去,秦怡继续哭,王律师则唉声叹气。
“小达都和我说了你俩的事。年轻人火气都冲,你说你俩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各退一步,少说两句就过去了,何苦弄到这个地步。还好这次孙总出面托了过硬的关系,否则结果还会严重十倍不止。唉,可案底还是落下了,要跟着小达一辈子喽……”
望京。
忙碌了一天的关瑞,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电梯,拿出钥匙熟练的打开了家门。
可刚迈进去第一步,关瑞就发觉不对劲儿。
客厅里居然飘出来一股菜香味儿,极其的香,而且厨房里还有声响。
关瑞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家里进贼了!
关瑞紧张的手脚发抖,轻轻放下电脑包,抄起门口一把雨伞,蹑手蹑脚来到厨房一看,竟是徐丽丽,正系着围裙做饭。
“师哥?你回来了,吓我一跳!”
徐丽丽回眸温柔地一笑。
“你还吓我一跳呢!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有我家钥匙?”
徐丽丽暂时关掉灶台和抽油烟机,委屈的看着关瑞,嘟着嘴说。
“我是在那天早上自己出去配的钥匙。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看你工作辛苦,饮食又不规律,想着只要有空就来给你早点饭,帮你收拾一下屋子,洗洗衣服什么的,干完活儿我就走,不过夜……”
徐丽丽眼泪在大眼睛里来回滚动,样子楚楚可怜,也楚楚动人,关瑞的防备心一下子彻底消失,从反感和怀疑,变成了心疼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