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朝阳区某合资医院妇科诊室门外的走廊上,王律师和杜斌坐在长椅上,小声地说着话,对面站着的几个人,都是云鼎轩粤菜王府几家分店的负责人,大家都在等待着诊室的最后确定。
孙晨已经进去二十多分钟了,还没有出来。
当激动到泪崩的孙晨说出王丽芳有了身孕的时候,王律师和秘书同时惊呆了,这对于云鼎轩来说无异于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甚至比IPO融资上市还要重要一百倍,还要高兴上一百倍。
王律师没说二话,让秘书通知云鼎轩的高层管理系数赶赴医院,自己拿过孙晨手中的车钥匙,亲自开车将孙晨送到了朝阳区的这家中外合资医院。
杜斌接到秘书的电话通知时,正在市区的一个配送站忙着最后的出货结款,当听到秘书说“王总有了身孕”的时候,杜斌就意识到,这对于孙晨夫妇来说,这个消息让他们等了太久太久,也等的太苦太苦。
杜斌抛下所有手头上的事,给刘长根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情况,自己驱车直奔医院,到了医院的时候,云鼎轩其他的高管也陆续赶到,每个人脸上也同样洋溢着激动兴奋的神情,都在小声谈论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大事”。
诊断室的房门打开,一名医生和孙晨夫妇结伴走了出来。
“医生,耽误您下班了,真是万分感谢!我和丽芳再次向您表示感谢!谢谢……”
孙晨拉着王丽芳竟一起给医生鞠了个躬,楼道里的人也都围了过来,聚拢在一起。
医生赶忙搀住孙晨夫妇。
“二位客气了,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也是二位坚持不懈的努力所在,如果说这是医学的奇迹,我倒更愿意相信这是上帝的旨意,因为二位常年致力于慈善公益事业,这叫终得善报。”
众人听得出来,这位医生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而他口中所说的这些并非大话,孙晨和王丽芳在这些年投身于慈善的时间和金钱已经不计其数,光每年固定的扶持项目和单位就在逐年增加,但孙晨夫妇却从没认为这是一种负担,始终热情不减,欣于接受。
“看来行善真的能积德啊……”两名高管在后面轻轻感叹。
“好了,注意休息,注意调整心态,剩下的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了,我也该下班了。再见。”
医生说完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王律师众人靠拢过来,对孙晨夫妇纷纷表示祝贺。
“孙总,恭喜恭喜!”
“王总!好人好报!真替你们高兴!”
王丽芳依靠在孙晨臂弯,像是刚刚打了一场硬仗,既疲惫,又兴奋,满脸倦意但容色焕发,可见自己腹中孕育的这个新生命,带给了她多么大的幸福和荣耀。
“谢谢大家!谢谢大伙了!我开心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真的是高兴死了,我想不出什么语言能形容我现在的心情,我……”
王丽芳将头再次埋进孙晨的臂弯,哽咽起来。
孙晨也红了眼圈,伸手指向杜斌。
“小杜,你去总店安排一下,今晚咱们不醉不归,放开了喝!对了,把仓库里我珍藏的那三十年茅台都搬出来!”
杜斌一听孙晨的指令,脑袋就是嗡的一声。
三十年茅台!那可是孙晨一直没舍得动的宝贝疙瘩,当年云鼎轩开了三家分店,孙晨没舍得动;后来桃花峪项目启动,孙晨也没舍得动,可今天,孙晨吩咐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搬出这尘封多年的佳酿,与最亲密的同仁一起分享,可见他今天真的是高兴到了极点。
杜斌拿着车钥匙先行离开,孙晨和王丽芳在大伙的簇拥下一起返回亚运村的总店
赶回云鼎轩粤菜王府的时候,正是酒楼里最忙碌的时候,大堂经理看见集团所有高管悉数到场,以为巡回突击检查,有些紧张,当众人拥着孙晨夫妇进了三楼的VIP包厢后,随着酒桌上的祝福语逐渐明了了起来,大堂精力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索性就在包厢里忙起来,招呼集团这群高管。
要是在往日里,高管聚餐的场合上,王丽芳怎么也得敬上两杯酒,但今日不同往时,有身孕的王丽芳只能以茶代酒,答谢到场的诸位高管,而往日里几乎很少主动喝酒的孙晨,今晚也是让所有人吃了一惊,甚至大呼过瘾。
由于孙晨平日里和政府机关,商界朋友的应酬非常多,所以自己公司内部的高管聚餐上,孙晨几乎不碰酒,即便非要喝,也是仅仅喝上两杯红酒应付了事,而今晚,孙晨让杜斌拿上桌的这箱茅台的三十年陈酿,孙晨却一连干了三盅酒。
三十年的茅台陈酿,连包装的纸箱都有些泛黄了,服务员小心打开酒后,满包厢里瞬间飘散出了淳淳的浓厚酒香,这是贵州酒招牌式的酱香型白酒味儿。
当每个人杯中斟满佳酿时,众人看见,杯中的酒哪里是什么白酒啊,分明是“黄酒”,孙晨兴奋的向众人解释,这正是因为白酒存放时间过长,才会发生的自然变化,当年在东北某地农村发现的道光二十五酒窖,也是同样的道理。
孙晨告诉众人,这些好酒,本来是想等云鼎轩将来能够成功上市的时候,在答谢宴上拿出来用的。
“今天我遇上了这辈子恐怕比云鼎轩成立以来,最令我高兴的一件事,我孙晨上辈子不知道积了什么德,有了还不算差的一份事业,如今又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我觉得这件喜事不让光让咱们这些人高兴,也得让咱们的近千名员工高兴高兴。孙总监!”,孙晨冲着一旁的财务总监喊道,“给几个分店的行政部发通告,这个月给公司左右在编人员发一千元红包,无论职位高低,统一这个标准。”
孙总监笑着“领命”。
大家都知道,孙晨除了年底分红,平常只要是给员工发红包或者奖金,全公司都是一个标准,这在很多公司里都是无法理解的,要知道一个普通的传菜员拿到手中的红包,和分店副总拿到的金额是一样的,要是对自己的这群高管没点自信,孙晨岂敢这样发放奖金和红包。
包厢里端菜的服务员听见包厢里的老总们说要发放一千元的红包,悄悄把消息逐渐散播开来,整个粤菜王府真的沸腾起来。
那一晚,在云鼎轩工作多年的几个高管竟然第一次见到孙晨喝醉,而且是醉大醉,醉的不省人事,又哭又笑,直到被杜斌几个助手扶上四楼休息。酒宴散后,王律师送走众高管,安排杜斌留下照看孙晨。
四楼,办公室柔和的灯光下,孙晨满脸通红,已经仰面躺在真皮沙发上呼呼酣睡,杜斌轻轻走到跟前,小心翼翼的掖了掖孙晨身上的毯子,然后慢慢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窗外,不知道何时起,已有雪花片片落下,在橙黄色的路灯映衬下,漫天飞舞,煞是好看。办公室里温度舒适,光线柔和,孙晨睡的像个满足的孩子,这是杜斌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观察孙晨。
沙发上的孙晨虽是一脸醉意,但嘴角竟还抿着意思微笑,看来他实在是太高兴了,连酒醉的梦中也依然如此。
杜斌看到孙晨的两鬓已经有些白发长了出来,而额头上也增添了不少的皱纹,回想自己刚来到云鼎轩当保安的时候,第一眼见到孙晨时,还以为他是自己的保安主管,因为他没想到自己公司的老总竟然如此的年轻有为。
掐指一算,自己跟着孙晨也已经有七年时间,这七年恍如一场梦,自己从一个穿着球鞋的河南武校少年,变成了一个居然拥有北京户口的“北京人”,甚至自己现在说话还夹带着一些乡音,但这又有何妨,正是眼前这个男人,改变了自己的一生,改写了自己的命运。
看着熟睡中的孙晨,感动的泪水再次从杜斌脸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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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四环某酒店。
顾敏早早就从酒店出了门,在附近逛了半天找到了一家商场,买了不少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既不没有一样是买给自己的,也没有一样是买给儿子苏达的。
顾敏花了三千多块钱,给未来的儿媳妇买了一件不喊不出品牌的世上羽绒服,又遵从导购小姐的“介绍”,给秦怡买了两套雅诗兰黛的化妆品,尽管顾敏依然喊不出这种国外化妆品牌的名称。
另外,顾敏还买了一双阿迪达斯的运动鞋,而这双鞋,她是留给贾小涛的。
提着大包小包回到酒店房间已经过了中午,顾敏随便在酒店吃了点从家里带来的饼夹菜,草草应付了午饭,儿子苏达打电话来说,下午贾小涛要来酒店看自己,正好可以把这双新买的运动鞋借给这孩子。
贾小涛从山西投奔苏达的那一天起,顾敏心里就把这个农村孩子也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尽管这个儿子和自己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甚至还曾经意外重创过自己,但这并不阻碍顾敏去疼爱贾小涛,去疼爱这个命运多舛的农村孩子。
吃完东西,顾敏闲来无事,一边等着贾小涛,一边收拾着新买的物品。
忽然,顾敏听见房门外有几声女人的尖叫声,那声音非常突然,尤其在安静的酒店房间里听起来让人觉得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顾敏觉得有些奇怪,没敢开门,透着房门的猫眼看了出去。
顾敏的房间正好在走廊的尽头,苏达知道母亲喜欢安静的房间,专门给母亲选了一间最安静的房间,从房门的猫眼看出去,整个楼道尽收眼底,一清二楚。
顾敏踮着脚尖儿,打开猫眼,将眼睛凑了上去,却看见了这么令人吃惊地一幕:一个身穿大衣的长发女人瘫坐在地上,女人身边站着一个壮实的年轻男子,这个男子一手揪着女人的头发,一只手正指着女人的鼻尖不知说着什么,看那狰狞的表情,更像是呵斥或者是咒骂。
年轻男子一边骂着,一边伸手抽打着女人的脸,疼的女人不时发出惨叫声,这次顾敏听清楚女人嘴里喊得是什么了。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我不是……”
可男子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把女人打的依旧哭爹喊妈,惨叫声响彻楼道,令顾敏万分不解的是,这持续了好几分钟的尖叫声,居然没有引起一个房客的关注,所有的房门都紧紧的关闭着,甚至楼道里连路过的人都已经绝迹。
“不行!我得给前台打电话!”
顾敏返回身,坐在床头拨通了服务总台的总机号码。
“您好,这里是酒店前台,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前台服务生礼貌地应答着。
“你们的保安呢?楼道里有人动手打女人,难道你们都不管一下吗?”
顾敏一着急,音调难免有些高。
“好的,我们马上派工作人员过去查看一下情况,请您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同时,我们也希望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您也不要报警,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可以吗?女士!”
顾敏对前台服务生不让报警的要求倒是有些意外,但琢磨了一下也有道理,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吧,万一人家是两口子打架呢,报了警岂不是让家人非常尴尬。
顾敏挂掉电话,又回到房门前,继续透过猫眼往楼道里观察着。
此时,楼道里的男子也蹲了下来,趴在女人的耳边不知说着什么,长发女人战战兢兢的哆嗦着,颤抖着,已经哭花了脸上的妆容,可楼道里依旧是除了他俩,空无一人。
顾敏心中着急,埋怨着酒店的工作人员怎么还不来。
终于,顾敏看见电梯里走出来一个人,穿着酒店的工作制服。
工作人员大老远就看见楼道里发生的这一幕,也显得有些惊讶,只是站的远远的,像是和男子交流着什么。
忽然,年轻男子站起身来,手指向工作人员,像是在喝斥或者威胁着什么,工作人员明显被年轻男子的气势所吓住,站在原地又说了几句,竟打开电梯门,乘电梯离开了楼道。
而这一下,年轻男子更加嚣张,而那个女子却更加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