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拥有机会的时候,往往身在局中,生活有一万种可能性,我们正好在恰当的时间做出恰当决定的可能性,实在太小。
而我如今的一切自责和内疚,都是一次冲动,一错再错走到今日,身处局中,我似乎难以找到那微小的正确决定。
人生就像一笔还不完的账,享受快乐的时候,不知不觉,当“清算”的日子来临,惩罚会一件接着一件让你措手不及,直到最后所有的亏欠都填满,你早已千疮百孔。
我知道,我“清算”的日子,已经来了,也许还在继续。
生病了整整一周,高烧不退,我几乎每天都是昏迷状态,好像又回到了儿时病弱不堪的我,身体不配合我的康复,庆幸的是,我的脑子不那么乱了,因为病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没力气去想。
姐姐回来了,她忙完了周末两天,居然在周一请了整整一周的假期,在家里照顾我,升职为主管之后,连请假都这么容易了吗。
不过,这算是我病弱中,最大的安慰了,我唯一的亲人,永远在尽最大的努力保护我,体贴我。
真相大白那晚过后,我过去的事,姐姐只字未提,就像她也不曾跟我提过自己生活那几年的经历,我们都不愿意提对方的难过过往。
“安安,我带你去医院吧,一个星期了还不退烧,是不是哪里烧坏了?”姐姐这几天都是满脸焦急,担忧我的身体。
“恩,脑子要烧坏了,我看我姐怎么比以前还漂亮了,一定是脑子烧坏了。”
“都病的起不来床了,还不正经。”她嗔怪的推了我脑袋一下,我坚持不去医院,她只能尽心照顾我。
我不去医院,是因为,总感觉戴安妮还会来看我,回这个家,可整整一个星期了,她都没有来。
不过,我的项链的确送给她了,她在微信里还晒了手腕的照片,每天晚上也依然会按时给我打电话,时间都不长,她没让我讲故事,而是体谅我生病的状态,提醒我好好养病。
我不敢问她为什么不回来。
时间已经是十一月了,冬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北方的住宅开始供暖,房间里反而不那么凉了,姐姐给我买了好多冬天的衣服,我始终没机会穿,连屋都出不去。
韩逊会每天来看我,诊断我的情况,我病成这样,他倒是看不出一点担忧,天天屁颠屁颠的,云川医馆的工作,不累又有工资拿,真够潇洒的。
医馆里体面的工作,让韩逊不再邋遢,每天都要收拾干净,才能上班,欧美大叔范看起来可比要饭的顺眼多了,我以前一直佩服韩逊不要脸的境界,连形象都可以不在乎,现在总算有所改观,他似乎也在慢慢适应大城市的生活。
“你是不是觉得,当初老头子把药谱留给我,就是在恨你,不认你这个徒弟。”我有气无力。
“烧糊涂了?说这些干嘛,你再持续高烧不退,要烧出肺炎可麻烦了。”他好像没在意我说的话,显得心情不错,看来医馆里的伙食,也比他要饭生活丰富。
“小小感冒能难住我?你忘了,我可要练过佛门绝学的,根骨心肺比常人更强。”
“生病了都不忘吹牛逼,看来还没烧坏。”他嘲笑似的说道。
“老头子的事,你早该释怀了,你忘了吗,他的所有积蓄都留给了你,其实他一直很在乎你的,药谱是小,生活是大。”我平静的说道。
他难道露出淡然的微笑,认真说道:“释怀是一方面,错误已铸成,我没法原谅我自己。”
“卧槽?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说我呢?”我从韩逊的话里,有种相似的感觉,我们师兄弟俩,还真是难兄难弟?
“你自己都想不通,还好意思说我,我没法原谅自己,就记一辈子好了,反正当事人都死了,你可不一样,你是本性太善,也可能跟你出身三教受佛门影响有关,做事不决绝,或者说你根本不敢做的太绝,总想着逃避。”韩逊的话字字如刀,把我砍得防不胜防。
呵呵,都是师兄弟,说话留点情面不行吗?我逃避吗?也许我一直在逃避吧。
世上两事不能绝,绝情伤人,绝行伤己,所以我始终像一个文弱的书生,而不是一个果敢的强者。
“你走吧,我他么看见你心里堵得慌。”我转过身蒙上大被,韩逊嘿嘿的笑了:“红尘里红尘外,你身上的红尘俗事,真是多的让人羡慕啊。”
“赶紧走!”
一句逐客令,把韩逊赶出家门。
家里的接吻鱼,真的会“接吻”了,不知道是什么开始的,好像是我和戴安妮正式在一起之后,它们也配合着恋爱的气息,我拍了照片给戴安妮发过去。
其实她也在偷偷关心我,比如方婷和小胖来看我的时候,买的东西都是我爱吃的,能了解我口味到这个地步,除了姐姐,只有戴安妮。
小萝莉跟饶悲天也一起来看过我,她看见我病弱躺在床上,也不跟我熊孩子了,主动分巧克力给我吃,可惜我没胃口多吃甜食,小丫头抱着毛绒娃娃,问我安妮姐姐去哪了,我只能解释说,上课去了。
饶悲天把书包暗格里发现的文件给我看过,一份未完成的合同,若若妈妈的建筑公司和苏泽公司的合同,内容是新的办公大楼和物流仓库,奇怪的是,合同要求修一个秘密的地下仓库,还是冷库,这也没什么,一个合同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可还有一张纸就更奇怪了,是器官价格表,写的很隐晦,很难看出是器官买卖,可两样东西合在一起,我瞬间就联想到了地下冷库是要干什么的了,在那里解刨买卖。
原来是这样,若若妈妈如何得到这些,不得而知,可江门觉得受到了威胁,他们最喜欢杀人灭口。
人已经死了,事后的真相,并没有太大意义,甚至不值得交给道门了。
下午的时候,沈玲玉来了,她又搬回了店里住,又变成了单身,一杯时光的故事似乎回到了起点,也可能,在走向终点。
不过,沈玲玉恢复了属于自己的妩媚妖娆,蓝色不见了,红色依旧火辣撩人,即使是在冬天严寒里,她还是透着迷人的风情。
酒红色的长发被她梳理得更耀眼,大大的波浪反射着光泽,像洗发水广告一样,处处都在告诉别人,她天生祸水的姿色。
“你恢复的到是挺快啊。”我无力的叹着,她发现了我的眼神在注意她的长发,颇为满意拨弄着长发,自豪道:“喜欢?”
“喂,好好聊天。”我无奈的躲开。
她咯咯的笑了,笑得慵懒媚人,随后平静道:“少瑜的死,我有心里准备,只是确认真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哭,以前的事已经释怀了,所以我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难过的生不如死,这几天,我给少瑜买了一块墓地,骨灰不在,我把他以前留下的衣服都烧了,当做骨灰埋在里面,以后每年都可以去看他,我只能做到这些让他安息,也让我自己心安。”
如此理智又深情的对待过去,沈玲玉的确彻底释怀了,这也让我的内疚少了几分,可我依然觉得万分亏欠,说到底,林少瑜的死,和我脱不开关系,我现在还用着人家的相貌呢。
“仔细看你,其实你和少瑜也没那么像,你的皮肤比他白很多,眼睛也比他大。”沈玲玉妩媚的看向我,其实她不知道自己看别人的眼神,是自然的妩媚。
“说正经的,以后你怎么打算,真想开一辈子咖啡店?”我避开她的眼神。
“问这个干嘛,急着把我推出去?”她皱眉嗔怨。
“哪敢,你是沈家的独女,千金小姐。”
她沉默了一会,无奈的叹道:“发生苏泽这件事,家里不敢再催我了,之前以为,就算不喜欢,找个对我好的嫁了,一辈子也不会太难,有了孩子,女人的心就安稳了,对爱情就没什么要求了,现在,我什么都想去迎合了,顺其自然吧,也许我天生就没这命。”
无奈的叹息,并不是向命运的屈服,而是看透之后,女人对感情的成熟,我能听得出来,沈玲玉之前的确认真的对待了和苏泽的婚姻,安下心准备了相夫教子的生活,偏偏不如意,如今该怎么面对以后,谁也决定不了。
“你能想开就好,我还担心你被苏泽的事,影响太多,现在我也放心了。”我像个长辈一样,也许是出于亏欠。
“喂,我有那么脆弱吗?”她不满的嗔笑道。
“可你哭了太多次了。”我下意识的看向她眼角的泪痣。
“哪那么多话!躺下,休息!”御姐又强硬的命令我,摆出我老板的架势。
她出去和姐姐亲密的聊了一会,便离开了,我迷迷糊糊的睡到了晚上,这几天跟冬眠一样,睡得可真够爽的。
晚上正在吃饭,门铃再度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