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面对着卫秋的尸体心里还是有点怵的慌,她站在许卫华的身边看着她慢慢的解剖着这具尸体,一点一点从皮到肉到骨,再到五脏六俯,许卫华将它的心、肝、脾、肺、肾全都一一拿了出来,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福尔马林的瓶子里。
“从他的各项器官指标来看,这个人生前的身体状况应该是非常好的,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从他的肌肉组织来看,也很爱运动,或者从事有关体力的工作,他的肌肉很紧实。撄”
“能查出他的下半身是在他的死前还是死后被拿走的吗?”
“从切口程度来看,是活着的时候。”
“这也太残忍了吧。”吴越眯着眼睛看着卫秋下半身的组织,其实也没有组织,全是石膏了。
“目前除了颅内血肿,暂时还找不到其它的死亡原因,就算他的下身被人割走,也不会因此丧命,相反的这个人给他做了精密的缝合手术,让他看起来完整无缺。”许卫华道:
金娘摇摇头,“显然杀他的人没有料到,卫秋生前签署过遗体捐献,不然不会用这么蠢的方式,尸体一解剖就真相大白了。”
“可是如此的高端的缝合,目前国内是无法做到的。”
“很简单啊,杀他的人不在国内。”
“金掌柜这件案子,我可以参与吗?”自从辞去法医的工作,许卫华就一直在医大任教,每天过着极其平凡又无聊的日子,她一直很期盼着能有一天再碰到像钟翎当年查的那个案子,那么惊心动魄,仿佛所有的激情都被激发出来了偿。
“许老师的专业技术我可是信的过的,很久之前听钟翎提起的时候就一直很想拜访许老师,不知道许老师可有意跳槽?”
许卫华惊讶的望着金娘,“金掌柜的意思是……”
“我希望许老师可以来长明斋工作,当我的私人法医,这样我也不必总是往你这跑,多麻烦呢,就是不知道许老师可看的上我长明斋。”
“金掌柜这是哪儿的话,我当然愿意啊,求之不得呢。”
“那就太好了,至于报酬,许老师这样的技术,我自然不会亏待。”
“谈钱就伤感情了,我只不过是碰到志同道合的人而已,我很喜欢金掌柜的处事方式,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不过,既然金掌柜聘请我,那我也得说一说我工作的习惯,为了双方更好的合作。”
金娘笑笑,“关于西医我一窍不通,所以一切都听许老师的,我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的。”
打从那年第一次碰到许卫华,就知道她和自己是同类人,渴望平静又渴望激情,为人爽快不虚假,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你若害她,那就最好害死她,否则留她一口气,将来她一定会十倍奉还给你的。所以许卫华一开口金娘就知道了她的意思,不要对她的工作指手画脚,她是专业的,你们连业余都算不上。
“好,金掌柜爽快。”
“许老师,我要去趟清迈,可能需要让你同行。”
“什么时候走?”
“后天一早。”
“好,那你让我把学校的事安排一下,后天一早我去找你。”
“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把尸体带着。”
这可把许卫华难住了,“带着尸体恐怕过不了安检,那样会被海关抓的。”
“那你就取一些样本带着,最好把你需要的工具箱也都带着,我可能需要做对比。”
“好,我明白了,我会准备的。”
他们说话时吴越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卫秋,“真可惜,这么阴俊的一张脸,居然死的这么惨。”
“吴越闭嘴。”金娘一声呵斥把吴越吓的差点哭起来。
“怎么了,师傅。”吴越害怕的向后退了两步。
金娘没有理她,径直上前用手盖住他的眼睛嘴里念叨着咒语,吴越吓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紧紧的盯着金娘。
大约十分钟过去了,金娘才将手从卫秋的眼睛上拿开,“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这里交给许老师处理吧。”
“好的,我们后天联系。”
出了医大的门,吴越才敢小心的问道:“师傅,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把你教好。”金娘语重心长的看着吴越,“你还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很多事情你不会明白。生死是天定的,惋惜也是没有用的,等你见多了,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也许听起来会很残忍,这可就是人性,习惯是这天底下最可怕的东西,一但你有了习惯就再也无法改变。”
“师傅,你说的话我记住了,可是你能告诉我,你刚才在做什么吗?”
“永远不要在一句尸体面前说可怜他的话,否则它的灵魂会永远跟着你。就好比你去祭拜死者,回去的时候总是念念不舍,回头张望,那样亡者的灵魂就会跟着你一起回家了。也许你不觉得有什么,反正是亲人,又不会害你,是不是?”
吴越轻轻点点头。
“可是你知道吗,鬼是靠吸食活人的阳气而存活的状态,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有撞鬼经历的人,体质都比较虚弱,也许你的亲人并不是想害你,可是它们与生俱来的体质注定了会让你阳尽而死,记住,人鬼殊途这四个字,一定要深深的刻在脑子里。”
“我知道了,我下次不会了。”
金娘笑笑,“不怪你,是我教你教的太少了,该你恶补一下了。”
“师傅,马上就要去泰国了,你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别折腾我了?”吴越满脸乞求,但是金娘却不为所动,冷冷了回了两个字,“不行。”
“师傅,我觉得我现在胆子够大了,我都不怕死人了,也不怕黑了,你还要教我什么啊?”
金娘看了她一眼,突然惊道:“你的背后正背着一个女鬼。”
“啊!!!!!!!!”吴越一声惨叫,惹的周围的人对好频频张望。“师傅,你别吓我,真的假的?”
“你不是说你不怕了吗?”
吴越哭腔道:“我是说我不怕死人,不怕黑,没说不怕鬼。”说着说着吴越的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金娘受不了她这表情,忙道:“骗你的,你还真相信,有我在怎么可能有鬼趴在你背上呢,真是从来都不用脑子。”
“哪有你开玩笑开的这么严肃的啊。”
“得了,别在这丢脸了,赶紧走了。”说着两人就大步离开了医大的门前,路上吴越还抹着眼泪,心有余悸。
……
深夜静的无声,所有的人都睡了,屋子里都是漆黑一片,只有金娘的屋内还亮着灯,吴越正打着哈欠坐在那。
“师傅,你都不困的吗?”吴越眯着眼睛看着金娘,这个时候她的眼睛里都有两个金娘了。
“困?对不起,你师傅我已经没这种功能了。你呢,要么就跟我学习,要么呢这次泰国不带你去,你自个儿选吧。”
吴越强打精神,拍拍脸,“不行,不行,要去,学习,学习。师傅,你接着说吧。”
“既然你要当赏金猎人捉鬼,那你首先得弄清楚有哪些鬼吧。别回头,连名子都叫不出来,被人家给收拾了,到时候可别说是我金娘的徒弟。”
“是,我保证一定努力,不给师傅,不给长明斋丢脸。”
“正法念经中有详细介绍过鬼道众生大约有三十六种,我也不一一跟你说了,只挑几个重点的,你比较容易碰到的,至于其它的,回头自己去看。”
“恩恩,好。”
“1、食气鬼:凡是身体虚弱,或病重的人,应有人守护,否则为此类乘机而入,吸取其气,人就会死亡。2.食水鬼:常在阴沟或水边,以水以食。因此,幼小孩童,不宜在阴沟或水边游戏。4.食血鬼:常在屠宰场,或杀鸡杀鸭杀蛇等一切杀生之屠家,或牲畜肉类市场的黑暗处,以血为食,尤喜食人血。对於妇女的月经更感兴趣,故妇女特别注意,经血应妥善处理,不可乱弃,免结鬼缘。5、食发鬼:喜食婴儿胎发与此婴儿结鬼缘。因此,每於男女婴儿第一次之胎发,不可乘方便随意乱丢,应当妥为处理。成人之头发,尤其是未婚女子的的秀发,此鬼最喜。6.食小儿鬼:此鬼吸其小儿之气血,因此,小儿入晚即回家,出外必须与大人同行7.食香鬼:专门喜欢亲近身上有涂抹各种香气的女人,吸其香气,喜崇妇女作邪恶
8.地下鬼:专门居住於地下洞穴或黑暗之处,尤其阴湿地方。久之渐生疫气,不利於人类生活。9.疾行鬼:入夜后以身靠墙而横行,足不着地,顷刻千里,所以晚上不要靠着墙走,尽量远离墙壁。10.欲色鬼:此鬼常与好色之徒亲近,崇人邪淫,而鬼得食淫污之物,遇人怀孕,鬼缘投胎,生为人,男喜贪淫,女则为妓,以*人道。11.住冢间食热炭土鬼:多住墓地,尤喜居古墓,吸食地上土炭热气。12.住四交道鬼:此鬼喜住各处交通旁之阴暗或危险之处,专戏弄心中有恶之人,走失迷路及车祸,夜晚开车犹为注意,过红路灯时一定要慢行。13.旷野鬼:此鬼居於无人旷野之地,平原及山坡,森林山谷均有之。”
吴越听着听着就要睡着了,“师傅,还有多少啊?”
“鬼的种类那是千变万化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所以就这么多了,其余的你就自己钻研吧,等我有时间了,再来抽查,看看你没有偷懒。”
“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睡觉了?”
“行啊,那泰国就不去了呗。”
吴越倒在椅子上,两眼呆滞看着金娘,“师傅,你太阴险了。”
金娘叹口气坐到吴越身边,“做我们赏金猎人这一行,受伤是在所难免的,再厉害的人也不能幸免,世界这么大,谁又能肯定六哥就不会受伤,我就见过他受伤的样子,是为了救我受的伤,所以那时我就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自己变的强大起来,只有我足够强大,能保护自己,就等于保护六哥。吴越,我并非一定要收你入门,只要我一句话,你这一辈子都别想踏进北京,可我留下你了,还收你为徒,知道为什么吗?”
吴越的嗜睡荡然无存,她坐起身看着金娘,“因为我喜欢六哥?”
金娘苦笑摇摇头,“喜欢两个字说太容易了,可是做起来太难。我希望在将来你可以代替我陪伴六哥,不要让他一个人。”
“师傅,你怎么了?”吴越的心里涌现出一大堆韩剧里的狗血桥段。
“吴越,六哥对我很重要,比命都重要,这个世上六哥是最了解我的人,他一直陪着我,度过一个又一个阴暗期,他是为我白了头,每次看到他的白头发,我都非常难过,我已经改变不了过去了,我只想努力的创造未来,你就是我的未来,是我对六哥所有的希望。”
吴越想了想,突然坐直了身子,“师傅,我们继续吧。”
金娘将万鬼绝拿给了吴越,“这是我师傅留给我的,如今我就给你了吧,里头的东西精的很,好好学。”
“恩,我会努力的。”
金娘屋子里的灯点了一夜,天亮了,商六来到房间,金娘不在房里,只有吴越趴在桌边睡着了,商六转身要走,正好吴越这个时候醒了,看到商六,一下子冲过去,“六哥,早啊,你来找师傅吗?”
“她不在。”
“哦,天还没亮她就出去了。”
“知道了。”
商六说着就离开了房间,吴越赶紧把外套披上也跟着出来了,“六哥,你找师傅有事吗?”
“没事。”
“你每天早上都来找师傅吗?”
“恩。”
“明天泰国之行你也去吗?”
“金娘去我就去。”
“六哥,你一直保护师傅,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吗?”
“离开过。”
“为什么?”
“误会。”
“六哥,你跟我说话怎么都这么简短,你平时都不跟人聊天吗?”
“我跟金娘在一起。”
吴越想起昨天晚上金娘说的话,便试探性的问道,“那如果,有一天师傅不在了,你怎么办呢?”
商六的脚步突然停住了,吴越来不及刹车,一下子撞在商六的背上,鼻子差点都要给撞掉了,这么硬的背,铁做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商六突然转过身,语气很冰冷。
吴越揉着发疼的鼻子,“我就是随口一问,突发奇想的。”
“她跟你说什么了?”
吴越低下头,“没有啊,师傅什么也没说,她每天除了骂我,什么也不跟我说。”
商六冰冷的手硬生生的将吴越的脸抬起来,“说实话。”
吴越拍打着他的手,商六实在抓的太用力了,她两边的脸颊现在一定肿了,“六哥,你放手,她真的什么都没说,你放手。”
“六哥,你干什么呢?”金娘这时出现救了吴越,商六松开手,吴越的脸又红又肿,“赶紧去找闻闻把你的脸消肿。”
吴越忍着委屈点点头,去向二少的房间,转角的时候还回头望了望商六。
“六哥,你为什么总是对吴越这么有敌意呢?怎么说,她也是黄老爷的后人,你是不是该善待她一些。”金娘从来没有对商六发过脾气,这是第一次。
“你有事瞒着我。”商六冷冷道:
“我没有事情瞒着你,从你我认识第一面到今天,我什么事情你都知道,相反你的一切我却一无所知,可我也从来没有逼问过你,我给你自由,给你空间,因为这才是我的六哥,强大又透露着神秘感。可你为什么一定要对我刨根问底,为什么不能给我一点空间,难道我在你面前还不够白纸的吗?”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我担心。”
金娘叹口气,挽着商六走在廊下,“六哥,我又不是当年的傻丫头了,还能做什么呢?我现在每天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如何把这个吴越调教成才,如何能把长明斋如今的现状维持下去,如何能让二少和闻闻有个圆满的结局,如何能做到对阿信的亏欠少一点,如何能让你的身边有一个人陪着你。这就是我现在所有的事情,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真的很好。”
“我不需要人陪,我要保护你。”
“六哥,当年你保护我,也是三爷的一句吩咐,如果今天他撤回了这句吩咐,让你不要再保护我了,你会怎么做?”
“我会保护你。”商六想也没想就这么回答了、
迎风中,金娘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泪,悄声无息。
“六哥,我希望你能够保护吴越。”
许久商六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就这样一直走着,在廊下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商六开口了,“我不喜欢她。”
金娘惊讶的望着商六,“原来你一直都懂啊,我还以为你真是个木头呢?那你告诉我你喜欢谁?我吗?”
商六摇摇头,“你是亲人,我不喜欢你。”
金娘被他的回答给弄糊涂了,“六哥,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商六点点头。
金娘觉得好奇极了,居然能从商六的嘴里听到喜欢这两人字,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木头人也要开花了。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喜欢?”
“不在一起会难过。”
商六简短的回答刺痛了金娘的心,没想到连商六这样一个不懂情感的人也知道,真正的喜欢不是两个在一起会开心,而是分开了就会难过,这是最真实的话,朴实没有任何修饰。
“六哥,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商六摇摇头,“没有,不想有。”
“好,你的意思我懂了,我不会勉强你,如果你真的不希望吴越在你身边,我会安排的。但是六哥,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可不可以等她出师以后再让她离开,至少等到她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
“你决定吧。”
金娘突然觉得这件事情她真的做错了,如果当初她没有收留吴越,这个时候吴越是不是已经离开北京了,时间久了,这件事情是不是就没有了。她一直一厢情愿的想为商六找个伴,可却从来没有从他的立场来想,他是否愿意有人闯进他的生活,看来最了解他的人终究还是白玉堂啊。只是觉得对不起吴越,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破灭,将来她该怎么会跟她交待呢?她会恨自己吧,一定会的,感情的事情谁都做不了主,老天爷也不例外。
二少从另一边走来,远远看到他们就开始数落,“你两一大早怎么欺负人家了,我的门都差点让她给敲破了,一开门,哇塞,梨花带雨的,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我怎么着她了呢。”
“你平时欺负的人还少啊,你不是为她打抱不平,你是嫌她侵扰了你们的美梦吧。”金娘一语就戳穿了二少。
“大清早的,话别说那么直白啊,哎,我说六儿,你干嘛发那么大的脾气啊,你看你把人小脸给捏的,万一破了相了,你给负责啊,人家黄花大闺女还没出嫁呢。”说到这二少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子捂住嘴,满面脸无辜的看着商六,完蛋,说漏嘴了。
金娘摆摆手,“没事,你真以为他是个木头,看不出来啊?”
二少看着商六故作惊讶,“哦,原来你早就知道啦,看不出来啊,六儿你还是个闷***啊。”
商六看都没看二少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六儿到底怎么了?难不成被我说中了?”
金娘无奈摇摇头,“你认识他比我早,他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你觉得他是吗?”
二少一脸不认同,“那可不一定,没认识你之前我死也不相信,有一天商六会为一个女人如此死心踏地,甚至闭关十年,头发都白了,所以啊,你也别把话说的那么死,我还是那句话,这种事情得靠缘份,缘份到了,挡都挡不住。”
“可他自己排斥,他刚才亲口说的,他不喜欢吴越。”
“是啊,我以前说过啊,不喜欢闻闻,可现在呢?”
“你?”金娘一脸鄙视,“你拿六哥跟你比?”
二少呵呵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天下男人都一样,无论老少,就算他是活了两千年的古董,他也还是个男人,是个男人他就跟我一样,这是本性。”
“一大早的,非要恶心我。”说完金娘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剩二少一人在风中得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