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皓已经回来了,烧也退了,脸上怏怏的,见她回来赶忙跑过来:“阿姨,我好了,你不用担心了。”
“皓皓真乖。”宋清卿扯着笑,摸了摸他的头发:“阿姨现在有些累了,想回去睡觉,今天就不能给皓皓讲故事了。蠹”
皓皓有些迟疑,想了想还是低头:“好。”
孙季延在一旁,准备把他带开,宋清卿心一狠,只当没看见,耳中却听见了他小声的说:“爸爸,我想和阿姨一起睡的。”
“乖,”孙季延说,“和爸爸一起睡。”
晚上的时候,她又开始做梦了,这一次梦到的和以前都不一样,这一次她梦到孙季延一直在与她说对不起,脸上都是悔恨髹。
白天醒来,还在那个梦境里不能自拔,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来。
从房间出去,刚好父子两个人在吃早饭,她若无其事的打了一个招呼,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孙季延自然也是淡淡一笑,随她去了。
皓皓请假不去上学,宋清卿想起沈遥说的话,自己开了电脑正要查邮件,小鬼头坐在一旁眼巴巴的瞧着她,也不说话。
宋清卿有些奇怪:“怎么了,莫非昨天把脑壳给烧坏了?”
说着,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皓皓也不躲,闷闷的问:“阿姨,你是不是在生爸爸的气?”
生气,生儿子都比生气实在,谁没事生气啊。
“没有,”她收回手,输入了账号密码,等着登录,皓皓又恢复了那种小心翼翼:“可是,爸爸说你在生气,今天我也看见了,你都不理他。”
宋清卿真是呵呵了,孙季延也是挺不要脸的,告状告到小孩子那里了。
“孙季延和你说我生气了?”她漫不经心的问,邮箱里最新收到的邮件果然是沈遥发过来的,刚要点开又听见皓皓说:“嗯,”
宋清卿是个学霸,自己标榜道德楷模,所以干脆转身语重心长的教导他:“儿子,你千万别学你吧,尤其是他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行为,更加学不得。”
“哦。”皓皓点头,算是听懂了,这一句话里没有四个字的成语,他理解起来比较方便。
“我儿子真乖。”宋清卿满意的收回手,“其实这年头后妈也不好当,你多体谅一些。”
孙皓皓:“……”
“阿姨,那你会继续带我去学跆拳道么?”皓皓很认真的问,宋清卿却停下来了,电脑一盖,把他带到一边。
难得认真的盯住他的眼睛:“皓皓,你身体条件不是很好,阿姨不希望你太难受,太辛苦了,你没必要遭那个罪。”
“阿姨,我不怕苦的。”皓皓连表决心,宋清卿却是一叹:“再说吧,我过段时间看了你的检查报告之后再做决定好不好,你听话。”
他低下头,小声说:“哦。”
“乖。”
宋清卿把皓皓支使出去,自己一个人在研究沈遥给她的东西,她看了很久,心中有了大概,但是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总觉得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
下午的时候她打算回一趟宋家,孙季延见她要出门,自己起身跟在后面:“宋宋,你要去哪里?”
他一把扯过挂在衣帽架上的外套穿上,宋清卿停下来看他:“我回家。”
穿衣服的手微微一滞,随即他说:“我也去。”
“随你。”
本来是打算打车回去,可是孙季延执意要当司机她也不好拂了他的兴,又不愿意和他说话,所以一上车就闭眼假寐。
眼不见,心不烦。
到宋家大宅子花了大半个小时,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点要进去的意思,孙季延也不催她,把玩着手里的钥匙等她做决定。
想了很久,她决定征求孙季延的意见:“我如果进去被他们赶出来会不会很尴尬。”
他却笑了:“你终于肯同我说话了。”
“先回答我的问题。”她说,踌躇着,“要是我姨在的话我们又要吵一架,指不定又要和我爸再吵一架,啧……”
这样子一算,有点亏。
“没事,不会。”孙季延笑着安慰她,宋清卿对他翻白眼:“在你见都和你爸吵得那么厉害,到我家又要吵一次,我们这样子……算是挺失败的吧。”
是啊,他们两个一样失败。
孙季延上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宋宋,有我在呢。”
“嘁……”眼睛一闭,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吧,死就死。”
两个人去按门铃,来开门的人让她有些意外,居然不是老管家,只有宋城自己一个人慢慢走来,脸上清清冷冷的。
宋清卿拿手指戳孙季延的腰:“你不觉得宋城也和你一样有面瘫的毛病么?”
“唔?”他微微侧头,手也不怀好意的掐上她的腰:“宋清卿,我觉得你最近胆子挺肥的。”
“哈哈,你再这样我又不和你说话了你信不信。”干巴巴的笑了一下,明知道这样的威胁没用,可是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却没了力道。
他垂眸:“宋宋,你不要这样说。”
说话间,宋城已经开了门,宋清卿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思考什么,跟在他后面进去了。
“宋城,”她唤,然后他转身看她,小心的问:“你的伤都好了是吧。”
“嗯。”
“那就好。”
孙季延走在她身边,脸上淡淡的,搂着她并没有放手。
“对了,宋城我问你,我姨在不在?”按着平时沈昭的性子,现在应该是在外面喝下午茶,逛街才是。
宋城回:“不在,老爷在书房。”
客厅里果然没人,即使摆满了家具也觉得空荡荡的,宋清卿回头刚要对孙季延说些什么,他自己先开口了:“我就不去了,我在这里等你。”
“也好。”她说,沉下眸子。
宋清卿回国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回宋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自己长大的地方,可是如今自己却像是个来参观的陌生人一样。
书房还在原来的位置,她凭记忆找去,屈指敲门,里门有人问:“是宋城么?”
“不是,是我。”她说,心中有些忐忑,手指搅在一起出卖了她的不安。
“进来吧。”声音淡淡的。
宋清卿推门进去,书房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墙上挂的每一幅字画都是她所熟悉的,书柜最左边的玻璃门上还贴着她儿时的大作。
心中顿时有些难过。
“你怎么来了?”宋远风抬头看她,自己坐在书桌后面,阳光从后面漏进来,她发现他的两鬓似乎添了不少白发。
宋清卿有些局促不安的站在书桌前,惶恐开口:“爸。”
“嗯,今天你沈姨不在,就留下吃个晚饭吧。”宋远风把手中的书给放下来,浑浊的眼里微微有些暖意:“清卿,我好久没见你了,你还是那么任性。”
“爸……”她有些哽咽,原本想要问的问题一个也问不出口,只是说:“对不起。”
宋远风转头,带领她回忆一样,目光缓缓扫过周围:“以前你小时候最喜欢在这里面睡觉了,我一看书你就过来这里陪我,现在……”
“唉,老了。”他摇摇头,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清卿啊,你也别怪我,当初你在他身上吃的亏太多了,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我希望你可以过得好一些。”
她低下头,声如蚊呐:“爸,我很好。”
屋子里的气氛莫名压抑,就像压在她心口的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今天来应该不是想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吧,你有什么想问的你就说吧。”宋远风淡淡的说,眼角明显的周围藏着许多的沧桑。
宋清卿有些犹豫。
然而宋远风却是看出来了,只是摇头:“清卿,你……”
“爸,没什么。”打断宋远风的话,她用一种很轻快的语气说:“我今天真的就是想回来看看您,爸对不起,孙季延也来了。”
宋远风原本的好脸色顿时黑了一片:“他来做什么,来气死我么?”
“爸,我和他……”宋清卿小声辩解:“我们在一起了。”
宋远风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她所谓的在一起是什么,顿时震怒:“宋清卿,我以为你们当时只是说说的,你怎么可以和他在一起。”
他显然是十分生气,手重重在书桌上一拍:“宋清卿,你真是……真是好得很啊。”
“对不起,我有我的理由。”宋清卿只是道歉,“爸,你保重身体。”
说完,直接出去。
步子略微急促,走着走着就停下来,靠在墙上,无力的滑到地上。
“妈妈,我问不出口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她捂脸,将自己的脸埋入手心里,小声的喃喃着:“如果真是我猜的那样……那我该怎么办。”
心中是一种挫败的无力感,忽然就不想知道真相了。
可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去解决,她不得不去面对。
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她才站起身,刚要下楼的时候却发现孙季延和宋城正面对面坐着,不知道在交谈一些什么。
宋清卿在二楼看了一会儿,直到宋城见到她,不知道说了什么,孙季延也顿时抬头。
她忽然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