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肯定没去那边老板那儿。仲秋又打来电话,说他老板说我拿他开玩笑,不想过去干也用不着说只要一万工资来损他。我说这是你们老板误会了我的意思。仲秋回答说,“误会个屁。我对他说你十年前就是我的领导且非常有能力,现在的老板给你几十万年薪,要想挖过来要花大价钱,你却对他说只要一万一个月,他不认为你损他还能是什么意思。”天啊!内里竟是这么回事,不得不说仲秋的“脑袋瓜”才是为市场经济而长的。与其比我连“猪脑袋”都不配称。这一辈子在我是跟不上他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在仲秋身上最能得到实证,他把我和许多人认为根本不可能的事变成了可能,一年后,他又跳槽到另一家工厂拿到了六十万年薪。而那时仲秋对我的企业管理能力评价仍是高于他本人的,不然他也不会一直盯着找我与他合作,所以他认为我的年薪更应在他之上才是。然而这在我却只能永远是神话。因为在观念上我与仲秋差了十万八千里,是多少朝代的差距,我是“食古不化”,他是穿越未来。
我可以做一些改变,但却有限度,“等价交换”观念让我对自己一个月几千块钱工资并没有觉得太少。相反,假如有老板给我几万元一个月,我倒真要睡不着吃不香了,觉得自己做点事哪能就值得那么多钱。也许是我的观念真的落伍于市场经济观念了,市场观念讲的是“最小的投入最大的利润”,仲秋的做法不就是以最小投入获得了最大回报吗。唉,当今事真难论对错。还是各走各得路,过各自的活法吧。仲秋好心搅动起来的这件事,随后也就过去了。我的生活又一如既往的平静。
二零零一年,伟叔又拿出钱对工厂住宿条件进行改善。扩租空置厂房将其改造成中层管理人员宿舍,我也得一间单住(20平米),房间配有空调、电热水器和抽水马桶,沙发chuang,并给予用电补贴。我也一改花钱小气的习惯,去超市花五百元买了小冰箱,花六百元买了彩色电视机,房间里多了这些东西,大大增添了过日子的气息。也更让我在工厂有了家的感觉,更觉心满意足,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想法。
也就是这一年夏天刚来临的时候,工厂所在村新建的(LouTian的,标准的)游泳池竣工(离工厂不到二里路)。清楚记得是五月四号这一天正式对本村民开放,凡本村村民持卡免费入内游泳。我本就喜欢水,又加五月南粤天气已很热,游泳池对我吸引非常大,开放的这一天也跑去了,但泳池不对打工仔开放。我被挡在门外,只能和那些同样被拦在外面的年轻打工仔一样,隔栅(围墙)望着泳池里蓝色水波眼馋。这时,伟叔开着他的老宝马车(这一年买的旧车)也来到泳池门口,发现我站在围墙外面,停了车招呼我跟他进去,我说不让进,他一把拉了我就往大门里走,门卫(村干部)刚要拦我,伟叔对他说了句土话(俚语白话),就放我进去了。村干部认识伟叔,伟叔能享受到村民游泳待遇。
伟叔说如果我喜欢游泳可以每天跟他的车来,我也跟了几天心里老觉不自在。伟叔身份让他出入泳池心里是自由的,而我每次进门都像做贼一样,因为守门的眼睛总是盯住我,我也就找理由不再跟他去了。伟叔也看出了我的别扭,也不勉强我再跟他。
可能是工业区里的工厂提了意见,没多久(十来天吧)泳池也对打工仔开放了。三元门票很便宜(村里大把厂房租金收入,并不在乎泳池门票多一元少一元的)这钱我也愿出,几十元钱游一个月,真让我高兴的不得了,晚饭一放筷子就直奔泳池去,几乎一天不落。
里面建有两个泳池,一个成人泳池,一个儿童泳池。儿童泳池为艺术性大回旋造型,池水由浅入深,但最深处也不超过一米。占地面积比成人泳池大了许多,可容纳上百儿童在此戏水。
成人泳池完全是按标准设计的,五十米长,二十五米宽,池底用彩色砖砌出多条泳道线,底砖用的蓝色,在池四周强烈灯光照耀下,整个水面泛出诱ren的海蓝色。浅水区这头最浅也有八十公分深度。奇怪现象是,儿童们并不愿意到为他们建的泳池去,而是都涌到成人泳池浅水区来,他们在这里追逐打闹,让本就人从的成人泳池变得更加拥挤和热闹。在这炎热夏季,将身体整个没在泛着蓝色的池水里,真是无以言说的痛快,所以大多数人来泳池不是游泳而是为消暑而来。
我游到深水区一头(这头人少),坐在池边上,在充分享受改革开放给南粤大地的村民带来的现代生活的同时,总让我想起离开的内地,那里的退休职工下岗职工依然处在贫困生活之中。他们怕是都无法想象出这儿村民过的是如何天堂般的日子。在这种心态反复比较中,我越发庆幸自己有缘过上这好日子,感到是那样的幸福满足,默默地祈祷老天能让内地人也早日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随着在这改革开放的前沿地区打工收入的增加,享受到的不仅是物质生活现代化,更有精神方面的现代化。二零零零年下半年,儿子把他用了两年的,之前也是从一个老外同事手上买过来的旧摩托罗拉手机给了我用。从那时起我就用上了手机,拿现在(2013年)来说手机还能算个什么稀奇物,可二零零零年那时敢用这样语气说手机的还没有几人。那个旧手机翻盖摔的只剩下一半。我还是当宝一样拿着用,也ting神气,这玩艺我在国营企业任老总时就觉得稀罕,也只能是稀罕,谁敢买。如今手上真的有了,这不和做梦一样。在我看来,这不简单是个物,而是科技的神符,光拿着它就有无限神奇的感觉,何况它真顶用。虽然,一个月我也不敢(是舍不得)打几个电话(话费贵),可别在腰上就有自己也被这玩艺现代化了的感觉。
有点钱了,我的思想也活了。连少年时期因家里穷给心理上造成的亏欠心病也重新泛起来,当时曾被电影里青年人拉手风琴的镜头羡慕的要死,可手风琴那个玩艺哪是那时的穷小子能想的。想是不能想,但却在心理造成了一个亏欠,一种YuWang长期被压抑在那里,就是一旦自己不愁钱了,就一定要买一架手风琴回来,至于会不会拉是另一会事。于是二零零三年春节期间,我就把老板给的几千元红包钱买了一架手风琴回来,不用说,我肯定没有拉手风琴的艺术能力,不过已说过了,不是为拉买的,而是要去除穷困的少年时期给自己留下的那块心病。其实,并不是要手风琴这个物,而是这个物载着的那个精神层面的东西。
不仅是解决过去心理上亏欠,还开始自觉不自觉地跟风现代科学技术产品的时髦。对电脑文件里的图片能任意放大缩小感到十分好奇。这时我已有儿子买给我的胶卷相机,以为胶卷相片就能直接放进电脑神奇的缩放。当我向阿仙小姐问这方面的操作技巧时,才知道这是用数码相机拍摄的,只有数码相机拍的图片才能在电脑中处理。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数码相机”这个词,感觉神秘极了。
几个月后(2000年5月)一天,阿仙手提一个方形仪器上楼来,说这是从香港公司借给样品拍照的数码相机。这个玩艺外形比胶卷相机外形大了几倍,和我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数码相机,那相机也是最早日本技术的数码相机。阿仙说这个相机要八千港元,因为贵,阿仙没敢让我拿过来看。我思量相机既然这么贵,那照起相来不是更贵。就把这意思问阿仙,阿仙笑着说数码相机虽然贵,但照相却不贵。说着就对着我按了相机上的电钮,把相机背后的显示屏给我看,我的图像已经定格在那上面。接着阿仙又朝我按了两下电钮,然后关掉机器,从中抽出一张小型磁盘来,这磁盘我太熟悉了,是电脑常用于存料的,当时价格已经掉到五角钱一片。阿仙让我把磁盘里的图像存到我用的电脑上,我第一次在电脑里看到了我自己的像片。这数码相机简直太奇妙了,当时就下决心一定要买一台数码相机。可毕竟价格不菲,七八千元要用去我整两个月工资,也只得忍忍再说。
半年后老板把上次借来用的那台数码相机从香港拿过来放在开发部不再带回去,说香港公司又买了性能更好的,价格也大大下降(仍要四五千元)。到了2003年下半年,数码相机价格终于降到了三千元以下,我不再犹豫,花二千六百元买回一部索尼数码相机。儿子说我,见你平时吃个五块钱的炒粉都要心疼半天,说那边有三块的。可买起几千元的东西来倒是眼睛都不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