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不知天高地厚,老天爷的事,土地的事,多少年来多少努力都改变不了,你能改变?”仇冬放道,“你这小姑娘为什么不听劝,一定要劳民伤财?”
“不做努力,何来回报,不冒险怎么赚钱,安逸的日子过久了,有一丝风吹草动都受不了。我一己之力,确实不能改变什么,所以,才需要大人您的帮助,和许多人的帮助。”
仇冬放觉得申申太固执,超乎想象的固执,根本就是一块顽石,怎么说都不行,他没见过,甚是愁人啊!
于是,仇冬放决定给申申讲一桩往事。
芜瘠村之前有一次空前绝后的全民改变土壤活动,长达两月有余。可最后的结果,土质确实疏松,但种出来的庄稼还是不能收获,且全村都欠了饥荒。是县里,州里,一起上报朝廷,才把这钱还上。
申申听完,道:“大人放心,这回芜瘠村有了沈申申,就不会再发生这些事。老天爷派我来芜瘠村,就是要我改变芜瘠村,改变土地,改变生活。大人,申申不求别的,只要您一句话,两百多村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否则人会越来越少。”
仇冬放叹气,他想的是申申可以知难而退,没想到却更加勇往直前。
不过,仇冬放现在已经是尚书,对于到底要不要蹚浑水他还是犹豫的,帮的上成功了,还好说,若帮不上,上到皇上下到百姓都得怪他,而绝对不会怪到沈申申头上。
这是一个两难的决定,一次冒险的举措。
仇冬放以为,芜瘠村已经有了生意就可以了,里正却还贪多嚼不烂。
他站起身去用布擦花叶上的灰尘,“咝”一声,指腹冒出珍珠一样的血珠。
“若是大人实在为难,申申也不磨叽了,多有叨扰,申申这就走了。”
仇冬歌道:“大哥,你就帮帮忙,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仇冬放继续擦花叶,“你们都以为,我是无所不能,工部尚书没有你们想象那般可以为所欲为,可我也有帮不上忙的时候。”
仇冬歌还要说话,申申道:“算了,不为难仇大人,当官,尤其是朝廷里,更是不容易,权当我并未来过,告辞。”
申申自个走出去,院子里好几盆花草,还有一块地方种长出了幼苗。她走过去一看,是红萝卜,红萝卜旁边是黄瓜,还有小葱和一些家常的小菜。
长得真挺好,有蚯蚓一拱一拱,申申欣赏了一会儿,更加下定决心,同时,她也拍了一下脑门,怎么就没想到呢,与其好高骛远,不如先做小一些的。
她想好了,这就回去。
不过,找车可不容易。
于是,她又返回来。
她在外头就听到哥俩不知在说些什么,一进门,就见仇冬歌抓着仇冬放的前襟,兄弟俩都目露凶光,仇冬歌眸中泪光,仇冬放则带着愧疚。
怕是因为仇平的事了。
兄弟俩都看到申申进来,一起看申申,申申登时感到一种要被灭口的毛骨悚然。
空气静默好几个弹指。
申申道:“我要回家,但是没车,可否请大人帮忙?”
仇冬歌松开手:“这冷血之人,能帮谁?”
仇冬放冷冷地看着他,也没辩驳就走了出去,一出门就见到了相貌平平的士曹参军,沈仕良。
仇冬放早就看他不顺眼,分明是宇国的士曹参军,却跑来这管东管西。
“大人。”
“你来此何意?”
“来看看大人。”
“我不老也没病也不是过节为何看我?”
“实不相瞒,下官有事相求。”
“公事到尚书苑,私事,你我之间恐怕没有私事可谈。”
沈仕良一听,也没纠缠下去的必要了。
“多有打扰,下官改日再来拜访。”
他边走出去,边想,若是想被看得起,就得拼命往上爬,可爬了两年了,他不明白为何只是小小士曹参军。
他刚走,申申和仇冬歌走出来,申申道:“大人,今天申申鲁莽了,请不要见怪,未来还有很多需要您帮衬。”
仇冬放刚要开口,仇冬歌就说,“走吧,一会儿赶不上车了。”从仇冬放身边路过的时候狠狠瞪了一眼。
女儿确实有罪,这是事实,他也不否认,可女儿也不至于择日问斩,比她罪大恶极之人还关在牢内,凭什么?
刑部的事,工部管不着,但和刑部也不是说不上话,怎么就不能通融通融。
到了车夫家里,申申见仇冬歌愁眉苦脸,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似乎说什么也不能抚慰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那些节哀什么的词还真不如装做什么也不知道。
但,等待车夫回来,仇冬歌自个却说了,申申这才知道,原来仇平还没有问斩,不过,似乎也没有救回来的可能。
她听仇冬歌说完,还是不知该说什么。
仇冬歌说完,叹息一声:“我那女儿命也是苦,跟着那人过苦日子,如今还落的如此下场。”
申申还是不语。
“闺女,你咋不说话?”
“啊,我再想,我是不是应该见见仇杨大哥。”
“对啊,我怎么忘了,杨儿也与咱们一起回去,你的琉璃卖的就更快了。”
申申笑:“是啊,这次出门真是遇到贵人了。”
“就仇冬放不是,冷血动物,见死不救,从今往后,我和他不共戴天。”
怎么就能怪到仇大人头上,这仇冬歌好不讲理,仇平的路是自己选的,摔了和亲爹都没关系,关大伯甚事?
车夫一声“吁”,在酒楼前停下,伙计看仇冬歌的衣着再看申申的衣着,寻思不可能是父女,怕是这人的穷亲戚。
吃了半截饭,申申果然看到了仇杨。
申申站起来,对仇杨摆摆手,“仇大哥。”
仇杨走过来,“沈姑娘,老叔?”
“没见过你老叔,什么语气?”
仇杨赶忙赔罪:“是许久没见老叔了,小侄失礼。”
“吃了么,没吃再吃点。”
“小侄吃过了,但是小侄可以陪您喝两杯。”
仇冬歌怒道:“我哪有心情喝酒!”
仇杨坐下来,看着菜。
默了一会,仇冬歌问“和我们一起回芜瘠村,有时间吧?”
“有。”
申申道:“真是太好了。”这下,应该不愁琉璃卖不出去了。
然而,申申没看到,一辆马车从酒楼经过,马车内的人是士曹参军沈仕良,还有钱雪,他们也是去往芜瘠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