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间,忽听窗外阵阵马蹄声传來,步履匆忙繁乱,好像受了伤,又好像行路了很远,失了一般马蹄声的从容与平和,忽又听得一东西好像从马背上滚下來,在地上打了几个圈,之后又发出痛苦的**声,可马好像丝毫沒有理会主人,继续匆忙惊慌地前行,梅红苏见状,急忙放下手中正当收拾的包裹,奔出屋外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出房门,便远远看见地上蹲着一团绿色的模模糊糊的影,想是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慢慢走过去发现那人一头长发披在身后背对着自己,浑身衣衫有些破烂不堪,应该是与人打斗留下的痕迹,这绿衣姑娘貌似受了伤,现在摔下马脚又给扭着了,捂着只喊疼痛,死都不肯起來。
“该死的破马,现在怎么办啊。”姑娘的头又向前垂着,敲打着自己的头似在抱怨,忽然一惊察觉到身后有人,心突然凉了半截,一个人在外还受了伤,难道是坏人在盯着自己。想到这儿双臂紧抱身子猛地一回头。
“谁。”
待还未看清那人面貌之时,“谁”字就已经出口,紧带着的,还有随那个字一起出袖的三道银针。
只见梅红苏身形轻轻一转,便避开了那三道锋利。
“小姐。”心神不定自以为失败落入敌手的清歌在看见面前出现一张放大的梅红苏的脸时,突然松了一口气,千辛万苦寻找的小姐,机缘巧合之下竟在这种地方遇到。
“小姐。真的是你,我找你好久了,终于碰到……”清歌忍着疼痛转过身面朝梅红苏跪下狠狠磕了一个头,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來,看清是梅红苏真的现在自己眼前,清歌省了一把鼻涕,与小姐不见已大半年,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面前的女子还是那般美艳动人,那般亲切可人,随意勾动的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眼色却在此时黯淡了许多,清歌不禁想,难道这就是成长所要经历的考验么。
半年前是自己帮助小姐逃离,在好好的圣女继位大典之上代替小姐接受众人仰拜,仅仅是为了拖延小姐离山的时间,沒想到被心智明净的教主一眼勘破,关在地牢里整整饿了三天,后來教主找遍整个玉梅园才发现园中的那人真的离开,并且看到梅红苏的留信才饶了清歌一命,今时今日,她们又相见于这山下竹林,难道真的是天意。让她梅红苏失去霍辰枫之后发现原來还有人在自己身旁驻足。
梅红苏想到这儿不禁有些恍惚,毕竟曾经说跟玄殷教的一切告别,此时见到旧时的人,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滋味卡在嗓子眼儿,弄得涩涩地疼了起來。
“清歌,你快起來。”记忆中,清歌与自己顶着个主仆身份,却如亲姐妹般亲密,甚至说,清歌从來沒有对自己下跪过,这时看到她跪着不觉有些碍眼想扶她起來,因为曾经她们就连吃饭之时,也是主仆同坐一桌的。
“小姐,我不起,我对不起小姐,呜呜……”清歌的眼泪突然比刚才还要猛烈,起初梅红苏以为她是弄伤了脚腕才会痛得流眼泪,可是仔细一想,清歌那般坚强,就算小时候被毒舌咬到也只是咬牙坚持了几天等毒素完全清除,怎么会因为摔下马就疼得痛苦不已。。还有,清歌在玉梅园的生活也算是极好的,怎么又会与人斗殴伤成这般模样。
“清歌,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隐隐觉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梅红苏心里焦急如焚。
“小姐,我告诉你,你要有个心里准备……”清歌的痛哭还是难以止住,“大公子叛教了,就在十日之前,教主难以抗敌,玄殷教各路口通通被封,于是他让人掩护我出來寻***你,我身上的这些伤,就是出來的时候激战弄伤的……”
“什么。”梅红苏登时犹如五雷轰顶。
这算是她在世上听到的一个最荒唐的消息,大公子叛教了。她最亲最爱的哥哥居然背叛了养他护他长大的义父。
头突然一阵眩晕,梅红苏无力地瘫软下,清歌急忙扶起她下垂快要接地的后背,她如今只是觉得,小姐的眼神空洞无光,嘴唇发白如血,一早就知道她所受打击会不小,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她本就要原原本本告诉小姐,清歌想到这里一阵儿心疼。
“清歌,你在骗我吧,你想骗我回去,不对,是义父想见我让你骗我,是这样吧,你们太可爱了哈哈。”梅红苏苍白无力的笑了起來,可是等发觉耳边还是一片寂静之时,她也止了声。
那随声附和的笑声沒有來,梅红苏彻彻底底呆住,扭头看清歌,她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若真是玩笑多好,她与小姐之间,也不用顶着这么沉闷的气氛了,此时,她们可以开怀大笑了,像从前两人坐在梅花林下偷教主的酒酿喝时的那种畅快淋漓。
可是如今想这一些,的确是自欺欺人了,天知道平常温润如玉的大公子会无缘无故地叛教,天知道那一天清早起來大公子就号令被他说服的几位魔教长老和将军率领人马包围岭寂山,天知道那么多魔教弟子会在未战斗之前就放下武器投奔大公子,天知道一样暴戾的殷东青平时那么不得人心,一下子就会被最亲的人背叛。不是,如今该改称呼了,大公子再也不是大公子了,只能叫他魔头连熙亭。
殷东青生平做的最错的事情,应该就是养了这么一个反过來咬自己一口的孽子吧,梅红苏听完清歌的陈述,神和魂早不在了一体,她只想反复揪着这一句话不放,以此脱离与二人的亲情。
越混杂在这段亲情中,她越觉得痛苦,十八年的养育之恩岂能白白忘记,她与殷东青和连熙亭都无血缘关系,可是却都有至上的亲情,此种情形下,不能不管,可是,该帮谁,能帮谁。。
梅红苏一瞬间觉得头痛欲裂,她这辈子还沒遇到过这么纠结人心的事情,每想一分,心痛加深一寸。
连熙亭,哥哥,从小宠自己像个宝,每次调皮受罚时他总代自己认过,每次在外划伤刮伤之时他总亲着自己的受伤之处满眼怜惜,包扎完后还要反复检查数遍,表情比自己还要痛苦万分,每次烤鱼吃时总每个都咬上一口,再一脸欠揍地给了怒气冲冲满眼馋意的自己,最后终于有一次发现他是把最好吃的给了自己……
梅红苏始终想不透,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叛变。
再说说殷东青吧,虽然性格比较暴戾,可是也正是因为他狠辣的手段所以才将魔界治理地井井有条,他尝尝是板着一张脸,用來震慑那看不清面目,心怀不轨的人,可是,对于自己的儿女,他却具有了慈父所有的一切,虽然,三个儿女都不是亲生。
“对了,清歌,我凌芝姐姐她,现在在哪一边……”梅红苏忐忑地,苍白着一张脸问道。
“大小姐……现在还不确定,我走的时候她还沒有什么动静……”清歌回想了那几天发生的突然之事,当时总觉得漏了什么,现在想來,应该就是忽略了大小姐的动静,不对,她当时沒有任何动静。
“清歌,你说,万一义父与大哥真的决裂了,我该怎么办……”梅红苏眼神空茫,她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小姐。”清歌再次跪下向她狠狠扣了几个头,“现在教主与大公子是真的决裂了,清歌不想看到小姐自欺欺人,是时候赶紧做个决定回去拯救众人,小姐的身份是玄殷圣女,无论哪方,现在都尊小姐为圣女,依清歌之见,大公子的行为是离经叛道,违背天理道德的,所以请圣女帮助教主再复圣位。”
清歌是单纯的心思,在她心里,叛教的就是错。
“圣女。”梅红苏疑惑,自己在圣女大典当日逃离,还会被封圣女。
“是的,小姐,不,圣女,当日教主虽然大怒,可是最终还是下了令,无论圣女身在何地,都是我玄殷教的鸾舞圣女。”清歌抬眸,眸中满是清亮,普通她的名字一般让人
“清歌,你现在受伤了,我回去带着你也不方便,我在京城替你找一住处,你住下了等事情平息后我找人來接你。”
“不,小姐,清歌要与小姐共患难,小姐不要赶清歌走。”清歌又一头一头磕在地上,磕得梅红苏心也疼了,可是,清歌为玄殷教付出太多,这一次,自己不想她参与。
“清歌,听话。”梅红苏扶起清歌,“你受了伤,去了,会拖累我的……”梅红苏好生安慰着,不经意间,她瞥见了清歌面上的失落表情。
“对不起,是我不中用,帮不了小姐。”清歌啜泣道,“不过,小姐,你太不容易了,”
太不容易了,的确不容易,可是,就算再不容易,她也要试试,哪一处的不容易,都抵不上心底那个他带给自己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