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陌摆了摆手:“我想见俘虏。”
“小姐,您的身子……还是歇一歇,稍后再去见吧。”描秋眼底带着担忧。
“我又没受伤,难道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苏筱陌苦笑。
“不是……小姐,您怀孕了。”
这是一个惊天的消息。
苏筱陌如五雷轰顶。
确切来说,仿佛迎面一个大雷将她击得里外俱焦。
这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她笑了:“这是开玩笑,若当真我会怀孕,那可是天下奇闻了。”
一个大夫上前揖首:“若是老夫一人有失误倒也有情可缘,只是这些同僚一起做出的诊断,错误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所以,恭喜夫人了。“
苏筱陌看着那些人,又想了想,她终于笑不出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人都出去后,苏筱陌失魂落魄,但很快,内心涌起一阵难得的情绪,那是‘激’动的,雀跃和不敢相信的,毕竟她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她这一世做不了母亲了,可是上天竟然跟她开了这样的玩笑,而且之间,她还服了‘鸡’母珠!
她的孩子会不会有事?
她知道现在谈论这个话题还为时过早,没有大夫能这么早诊断出什么,更何况她也是半个大夫,她自己尚不能确定,这孩子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危险。她一会儿想哭一会儿又想笑,她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孩子是她的。
在她绝望的时候,老天又一次以这样的方式给了她恩赐,或者,还是以另一种方式来‘诱’‘惑’和考验她。
她真的值得拥有这一切吗?
她的双手粘满了血腥,为了复仇,她无所不用之极……
想到这里,她下了地,窗外已是一派深秋之光景,树叶泛着烟黄,秋风瑟瑟,南燕的气候不比朱雀,这里四季分明,也就是说,马上就要冬天了。
冬季适合休养生息,并不适合作战。
南燕与西齐的战争,也该结束了。
这里远离战场,所以还算一派盛世景像,这更让苏筱陌心里难安,事实上,两国起争战,她有直接的关系,在得知怀孕之后,她罪恶感泛滥,一个做母亲的,最希望能够福泽后代,而不是罪孽深重,祸及子孙。
越想越心焦,以至于她突然地恶心,心里狂跳起来,碧云递给她一杯清水,她喝了两口,都喷了出去,碧云吓得大叫要出去找医生,被苏筱陌扯住了她的心,她平复着心情:“不必了,我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现在事情紧急,我们立刻回京,还有,昨天的刺杀,你想到了什么没有?”
碧云努力地想,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太残忍了,好像那些人很想要王爷死……”
“你也说那些人想要王爷死……也就是说,这些人的目标是王爷,为什么呢?”
“小姐先前不是说那些人想阻止小姐回宫吗?”
“是呀,是我想错了,刚醒过来脑子是不清醒的,现在想想,那些人虽然箭很急,也是奔我们每个人都‘射’的箭……先说说,我晕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小姐晕过去之后,夜王爷的救兵就到了,描秋很厉害,她击退了近处的刺客,救下了王爷和小姐,再然后,府衙的人也到了,开始‘混’战,然后便是清理战场,当然这是府衙的人吩咐的,之后的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
“算了,我现在什么都想不清楚了……”苏筱陌‘揉’着自己的额头,她觉得她没有办法好好思考,她时刻都会感受着自己身体里的那个小东西,事实上,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真的很神奇。
这个奇迹的来临让她方寸大‘乱’。
她无法思考。
什么都想不出来。
先前的机敏全失。
或者,她失去了先机,重生一世,对前世人的了解让她行动起来分外的自信,而现在,所有的人都是今生接触的,她所谓的聪明,也失去了根底。
不管怎么样,有孩子是个好消息。
绝对的好消息。
但是对夜槿风来说,却应该正相反吧。
苏筱陌让描秋她们继续盘问消息,很快府衙那边也传回来了审问的结果,原来这些人果真是西齐人,他们想去朱雀拉拢关系,结果没有受到重视,甚至接见他们的连个皇子都没有,不过是个三品的礼部官员,所以他们想冒充南燕人杀了夜槿风,这样就可以挑起两国的关系,至于他们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那些被俘的手下并不知道实情。
苏筱陌没有想到西齐人如此可恶。
她让人把这个招供的结果连并着俘虏都‘交’给朱雀国,并让人给夜槿风带了一枝箭,碧云极度不解:“小姐,您是想让王爷记住教训,下次别再受箭伤,还是其它的什么意思?”
苏筱陌只是抿着嘴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碧云突然福至心灵:“哦,我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是归心似箭吗?”
苏筱陌笑出了声:“你是吃了什么灵丹了吗?这会儿突然地变得如此聪明。”
“嘻嘻,近朱者赤嘛!”碧云笑得娇羞。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描秋踏进‘门’槛,风风火火地道。
“说我们什么时候开拔……”
“一切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走了,这次府衙的人一起护送我们,经过的州县也会知会,这次安全一定不会出问题。”
苏筱陌深吸了气:“如此甚好。”
这一路,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每隔两天,就会收到夜槿风的信笺,第二天他写他的思念: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归?
苏筱陌无语,她什么时候说不归了?
第四天,他的信又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归?
苏筱陌只写了一句话:我寄秋心与明月,‘玉’兰‘花’雨正当时。
‘玉’兰‘花’雨下,她的心寄与了他这颗明月。
他若懂,便懂,不懂,她会讲给他听。
只是他的小心思,惹得她很是无奈。
在苏筱陌的担心与忐忑中,终于进了皇宫。
京城的气氛很压抑,因为战‘乱’,民心不稳,有百姓开始往外逃荒的,也有百姓收摊不再做生意,那繁华的长街有些凋零,人员稀少,苏筱陌隔窗看过去的时候,心里幽幽生起了愁怨,她不由地担心起司徒释天,若是他还好,怎么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皇宫,一如既往。
见到司徒释天的时候,苏筱陌虽然心里有准备,但是仍旧没有控制住,她眼泪落了下来,昔日儒雅俊逸的那个人不见了,她甚至都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司徒释天。
司徒释天半遮着面纱,‘露’出的额头已是红肿流脓,只那双眼睛还保持着当初的清澈,他看到她的那一刻,有欣喜掩饰不住,他前行几步,又坐回了龙椅上,声音平静:“你回来了,很好。”
“你的病,怎么可能无‘药’可治?”
“有些病,就是无‘药’可治……不过,你回来就好。”司徒释天又说了一遍,然后开始拿起桌上的折子,翻看起来。
苏筱陌对于他的冷漠已是有了准备,她开口:“西齐人在路上袭击了我们,想挑起朱雀与南燕的战争,多钆如了解火器的事情,想必描秋已经传书给你了,所以,这件事情该是解决了,对吗?”
“嗯,多钆如初并不‘交’待……”
“但是瓦尔丽在这里,他不得不‘交’待,是吗?“
司徒释天看着苏筱陌,眼底带着惊喜,笑了:“还记得你第一次出口警示我有刺客的事情吗?当时你应该知道出口必会惹上祸端,必会让我怀疑,是什么让你选择相信我?”
“为什么提当初?”
“都说,人开始回忆当年的时候,一是证明英雄迟暮,一是人之将死,你觉得我是哪一种?”
若是他人,苏筱陌可能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可是对于他,她有些话说不出口,只是觉得酸涩难当,她有些哽咽,更难过自己不是神医高手,她没有办法解决他的问题,她只能坐在这里看着他一天天腐烂,一天天走向死亡,她看过太多的死亡,现在面对他,她无法平静,站了起来:“一定有办法,你是皇上,你现在是皇上了,怎么可能没有办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在这个土地上的人们,都该替你分忧,要诏告天下,寻求能人,我不想让你死。”
司徒释天突然地笑了,他看着她,略一思忖又开口:“现在西齐对于朕来说,并不是最大的难题,他们比较好解决,而吴王,却是一个大问题,他人极聪明,也极端,他认定的事情,很难有人转变他的看法,他对于我的成见已深,所以,以后你遇他,不要企图讲道理,能杀则杀,杀不掉便逃开,越快越好。”
苏筱陌听他这样说,不禁皱起了眉头,听起来,为什么像是在‘交’待遗言呢?
她摇头:“我不想听,吴王的事情,你自己来解决好了,不要跟我讲这些,我没有这样的能力,而且我也不想解决什么吴王,那些是你们男人间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