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少卿被家里关了好些日子,今个难得出门,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与古云清聊了不少事情,还提及了下个月他要束发的事情,大安男子十六岁束发,虽然没有及冠礼来的隆重,却也象征着男子已经成年知人事。
古云清不免想到上次苗七婶子让她念的那封苗翠儿写的信,她在心中略微叹息了一下,还好自己没有穿越成卖身的婢子,不用看人脸色,也不用由着别人决定命运。
两人说了好些话,大多数时候都是胡少卿在说,古云清在听,偶尔会说上两句,虽然她话少,却也没有影响胡少卿的兴致,他一直找着话聊,渐渐的将话题扯到了赫连瑜身上。
胡少卿往古云清身边靠近了几分:“前几****受伤是赫连瑜救了你?”
古云清黑眸闪了闪,面上依旧平静,淡淡道:“算是吧!”
听出她语气之中似乎并没有多么感激,胡少卿眉心微微蹙起,又道:“赫连瑜现在是九王爷亲封的江北都察使,你应知晓了吧?”
古云清点了点头。
胡少卿接着道:“赫连瑜虽比我大上一年,但是却不像我这般庸碌无为,咱们大安如他这般年纪就能当上这个官职的不多,九王爷亦十分看重他,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怕古云清不知现今的局势,又压低声音解释道:“听说天子久居病榻,现在上京凡事都交由九王爷代管,现在谁能入了九王爷的眼,便相当于……”
他话虽未说完,古云清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九王爷权势滔天,现在手握皇权,赫连瑜得了九王爷赏识,以后便可平步青云。只是胡少卿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胡少卿见她似在思索,显然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再接再厉道:“多少人现在都上赶着要跟他攀上关系,你还记得李少华吗?”
古云清抬眸看了看胡少卿,不懂他这话什么意思。
胡少卿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才道:“李家在上京官场上是有亲戚的,李员外只有李少华一个独子,上次那事直指赫连瑜,他后来虽然推出了一个手底下的奴才顶了罪名,但李员外不善罢甘休,找到了上京城里一个不小的官,想要给赫连家一个教训,你猜后来怎么了?”
古云清想了想,出声道:“李员外家找的那个人官职丢了吧?”
胡少卿眼睛一亮,兴奋道:“叫你猜准了,那人不但官职丢了,还一身罪名,锒铛入狱,赫连瑜却青云直上,被九王爷封了江北都察使。”
古云清听得手脚有些发凉,她终究是小看了赫连瑜,一直想着他就算再早熟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现在看来,赫连瑜心智过人,随随便便就扳倒了一个大官,成为九王爷面前的红人,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胡少卿见她似有所想,便又道:“现在想在赫连瑜面前露脸的不知几何,你若是……若是不想一辈子都呆在这个穷苦之地,不妨与赫连瑜亲近一些。”
古云清听完,看了一眼胡少卿,淡淡道:“这番话是你的意思,还是有人授意?”她方才便觉得奇怪,胡少卿这人今日一直将话题往赫连瑜身上扯,多是夸赞之词,却原来是想要她去讨好赫连瑜。
胡少卿被她看的脸上有些不自然,他待古云清还是与其他人有些不同的,这会心里隐隐觉得羞耻,好像背叛辜负了古云清一般。
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你也应知道,赫连瑜是与我不同,我再胡闹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他手中有实权,以后更是不可估量,你若是……”他脸色凝重了些,将话说了出来:“你若是跟了他,其中好处自不用我说。”
古云清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处可见青白,她脸色也稍稍冷了些,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这话是谁让你跟我说的?”
胡少卿一见她这副样子,心中愈发觉得愧疚,他打心底看不起那些献媚取宠的小倌,七尺男儿如何不能立足于天地间,哪里用得着做些下作的龌龊来依附于男人,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劝说古云清去做这种事,不久之前,他还口出狂言的说过要古云清做他的人,这样便可以保下她,现在却亲自来劝说她入火坑……想到此,他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赫连瑜喜欢玩弄男子这事并不是秘密,现在很多人为了讨好他,往他身边送了不少人,可是他都没要,现在大家都想方设法打听他的喜好,已经有人知道他似乎属意于你,那些想要讨好他的人现在都蠢蠢欲动,与其被人用手段弄去他身边,你还不如应了他,主动跟在他身边。”
胡少卿星眸中闪过愧意,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却没有人上前来添茶,之前胡少卿与古云清说话的时候,已经打发了几个小斯都出去。
古云清饮了一口凉茶,翻滚情绪被凉意一激,倒是平静了些:“赫连瑜让你来的?”她一双清眸澄澈剔透,看着胡少卿,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不过多了几分笃定。
胡少卿没想到被她看穿,倒也不再遮遮掩掩:“我被父亲禁足多日,今个能出来也是因赫连瑜的一句话,虽然有给他做说客的成分,不过我方才说的是真的,你仔细考虑一下。”
“你跟赫连瑜达成了什么协议?竟然这般煞费苦心的劝说我,难道也是为了讨好他?”古云清似笑非笑的看着胡少卿,眸中泛着清冷。
胡少卿心里有些不好受,虽然他的确算是为了讨好赫连瑜来的,被古云清用这样嘲讽的语气说出来,竟有些无处遁形,再不敢看她那双清澈的眸子。
房间中气氛凝窒了起来,古云清是不愿说话,胡少卿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古云清面上沉静如一潭死水,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心中却犹如巨浪翻滚,若是真的有人存心要讨好赫连瑜,暗中下手将她送与赫连瑜也不无可能,她最怕的是会有人利用娘亲和萍儿来威胁她,沉吟片刻,她抬头看向胡少卿:“赫连瑜只喜欢男子?不喜欢女子吗?”
胡少卿点了点头:“平时赫连瑜近身伺候的人也都是男的,听闻他极反感女子近身,似乎……似乎是天生不喜女子,我听闻,他家中曾有一个丫鬟想爬上他的床,结果被赫连瑜给杀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女子敢接近他了。”
古云清眉头轻轻蹙起,想起在怡香楼后院时,她偷看到的那一幕,似乎赫连瑜的确是不喜女子亲近,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道:“你确定赫连瑜真的不喜女子?甚至厌恶女子亲近?”
胡少卿见古云清不信,不由急道:“自然是真的,我们每次去怡香楼,从未见过他与姑娘亲近,而且……前不久,有人为了讨好赫连瑜,给他送去了几个美人,后来……后来传出消息,他碰都没碰过那几个美人,直接就将那几个人赏给属下玩了。”
古云清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她虽然不知道赫连瑜为何这般讨厌女子,却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女的,这样一来,她也算是能够保全自个了。
胡少卿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见她面色没有方才冷了,心里也舒坦了些。
古云清站起身,看着他道:“你帮我约一下赫连瑜,明日我想与他见一面。”
胡少卿以为她已经决定要跟着赫连瑜了,心里有些怅然,竟然没有丝毫劝告成功的喜悦,甚至还有些惋惜,点了点头道:“我会与他说的。”
“多谢了!今日天色已经不早,我该回家了。”古云清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想再与胡少卿说些什么。
胡少卿面上划过一丝苦涩,立刻唤来小斯,让他送古云清回家。
古云清跟着小斯出了酒楼,对于胡少卿她心中不气恼是不可能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胡少卿回来规劝她跟了赫连瑜,虽然他们二人关系说不上多好,却也不免心寒,况且他还是为了讨好赫连瑜。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刘芸娘还给她在灶上留着饭,古云清却没有胃口,与刘芸娘说了两句话,就进了书房。
她心中烦闷又焦虑,无处发泄,便坐在书案旁写起字来,一边写字一边思索明日见了赫连瑜要怎么说才能不将他惹恼,她也不知道赫连瑜为何就执拗于她,这次一定要跟赫连瑜说清楚,以后万万再不能与他有什么瓜葛。
晚上吃饭的时候,刘芸娘瞧着她面色不太好看,眉宇间又笼着一抹愁思,不免出声问她在为什么忧心。
古云清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了两句,刘芸娘便没再多问。
饭后,古云清心里不舒服,想在村子里面走走散散步,萍儿本也想跟着,但是最近古云清有教她认字,她还有两张字没有写,只好乖乖在家写字,没有跟去,倒是风濯,在古云清出门的时候,一言不发的跟在了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