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濯见她说不出话来,黑眸中多了一丝促狭的笑意,古云清娇笑着瞪了他一眼,两人正大眼对小眼,敲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古云清微微侧目,看向院门,出声问道:“谁啊?”
门外没有人回应,规律的敲门声十分有节奏感,不轻不重,不缓不慢,好似不开门的话,外面那个人就会以这种节奏一直不停的敲击下去。
古云清和风濯互看一眼,同时朝院门处走去。
古云清站在院门处又问了一声:“谁啊?”
回答她的依旧是不间断的敲门声。
古云清隔着门缝往外看了看,只看见一袭深蓝色衣袍,未曾看见人脸。
她咬了咬唇,回头看了风濯一眼。
风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将她拉到身后,伸出葱白如玉的手指,将门栓扯开,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一个中年汉子,身着深蓝色衣衫,眉目沉稳内敛,身姿挺拔如松。
汉子看见风濯,立即俯首行礼:“参见少主!”
声音硬朗,态度恭敬有加。
风濯看了一眼门外,见没有人经过,黑眸微敛,低沉出声:“进来再说。”
中年汉子点了点头,从门外走了进来,风濯将院门关上,上了门栓。
古云清看着这中年汉子有些眼熟,眯着眸子想了想,才想起什么时候见过这汉子,她坐着铁生大叔的车去镇子上,这汉子等在村头也做了铁生大叔的牛车,她还记得,这汉子跟山上的那个老头是相识的。
坐在屋门口正缝制衣服的刘芸娘站起身,看着那中年汉子,有些不确定的朝古云清问道:“清儿,这是……风濯的亲戚?”
古云清眼珠一转,看向风濯,风濯点了点头,她也跟着点了点头,像小鸡啄米似得。
刘芸娘面上多了一丝礼貌的笑意:“风濯,快请人进屋子坐吧!”
中年汉子抬头对刘芸娘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风濯却不开口让那汉子进屋里坐,冷着脸看着那汉子,并不说话。
古云清见气氛尴尬,那汉子又似乎有话要说,她温润的笑了笑:“风濯,你们先聊着,我跟娘去准备晚饭。”
说完,古云清转过身,走到刘芸娘身边,低声道:“娘,咱俩去做饭吧!”
刘芸娘点了点头,将针线筐送进了屋里,去了灶房。
古云清进书房看了看,见萍儿还在认真的写字,丝毫没有被院外的事情影响,清眸中流露出满意之色,她交代了萍儿写字时候要静心,专心,用心,不被外物所影响,看来萍儿做的还不错,她勾唇笑了笑,转身也进了灶房。
院子里只剩下了风濯和那中年汉子,见风濯不开口说话,汉子就恭敬的站在一旁也不做声。
过了许久,风濯才低声道:“跟我来!”说完,脚尖点地,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院落里。
中年汉子立即跟上,蓝色衣衫在空中一闪,整个人也消失在了院子里。
刘芸娘在灶房里不放心的往外看了一眼,一见院中两人没了影子,不由惊疑出声:“咦,他们两个怎么不见了?”
古云清一想,估计那汉子找风濯有事要谈,两人出去了,打掩护道:“方才风濯说要带着人家去山脚下转转,许是去了吧!”
“这孩子……人家刚来,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怎么就带着人家出去了?”刘芸娘一边说着,一边将之前用盐腌好又晒干的野山鸡拿了一只,剁开用水泡上。
她看了一眼在灶下烧着火的古云清,不由叹息出声:“清儿,那人是风濯的啥亲戚?他该不会是来找风濯走的吧?”
古云清往灶里添了一把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之前没有听风濯说过。”
刘芸娘脸上浮现一丝忧愁,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无担心的道:“可千万别是来找风濯走的,娘还盼着他做女婿呢!要是跟着那人回了上京……”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又看了古云清一眼,似乎十分担忧。
古云清心里微微窘迫,舔了舔被火烤干的唇,低声道:“娘,你就别瞎操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说,风濯他……他又不一定能看得上我,再说了他还小着呢!”他不属于这个小山村,迟早都要走的……
古云清咧嘴冲着刘芸娘干笑了两声,嘴角的弧度十分苦涩,她的身子已经被三四个男人看光了,在这个世界,就相当于没了清白,风濯还亲眼看见了那个场面……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刘芸娘一看她这样子,叹气摇了摇头,将剁好的鸡肉放进了锅里,炒了起来。
灶膛里的木柴烧的噼里啪啦,火头十分大,散发出灼人的热意,古云清摸了摸被烤的发烫的脸颊,心里面却觉得有些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被人扒光的羞耻。
晚饭做好的时候,风濯和那个汉子还没有回来,刘芸娘见天色有些晚了,便让古云清去山脚下寻一寻。
古云清心中暗暗猜测风濯和那汉子去了山上,她是不敢只身一人往山上去的,所以出门往东边山脚下走了过去,打算在山脚下等一等,看看能不能等到他们俩。
她刚站定,就看见罗大娘从山脚下走了过来,远远的看见她,就低下了头,躲着她走了过去。
古云清挑了挑眉,看了罗大娘一眼,抿了抿唇,就将目光移向别处,地里的庄稼现在都已经长得过膝了,只是还没有出穗,等七月下旬的时候就能收获了,到时候她们家就能吃上白面了。
她站了一会,见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不由抬眼望山上看了看,心中暗想,难道风濯没有去山上?该不会已经回家了吧?
正要转身回家,就听见一阵风声,风濯凭空落在了她面前,黑眸看着她低声问道:“你在这里等我?”
古云清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汉子,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家里做好饭了,我来喊你们回去吃饭!”
汉子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爽朗的笑:“麻烦小哥了!”
古云清面上一窘,唇边含笑点了点头。
回到家,刘芸娘正在灶房里面温饭,见他们回来了,忙笑着道:“马上就能吃饭了。”
萍儿从刘芸娘身后走了出来,走到古云清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角,仰脸道:“大哥,你给我布置的课业我已经做好了。”
古云清本想伸手摸摸萍儿的头,不知怎的就想起风濯摸她头的样子,伸出一半的手就又收了回来,笑着道:“等下我会检查的,先去洗手吃饭吧!”
吃饭前,汉子对着古云清一家三人先自我介绍了一下,他没说自己是风濯的什么亲戚,只说了自己的名字,他叫杨青山。
吃饭的时候,刘芸娘几次三番出声试探杨青山是不是要带风濯回上京的,都被杨青山不动声色的敷衍过去了。
饭后,那杨青山的住处成了难题,刘芸娘毕竟是一个妇道人家,收留风濯一个半大的孩子不算什么,要是留个中年汉子住在自己家里,被村子里的人知道了,不知要添油加醋说出多少难听话,毕竟她男人已经走了三年多没回来。
这些古云清也想到了,看着风濯,提议道:“让青山叔去铁生大叔家里借宿吧!”
风濯抬眸扫了一眼杨青山,低声道:“不用,他去住山上。”
古云清一想也是,那对武功高强的老头老婆就是住在山上,他们跟杨青山也认识,住在山上也比住在铁生大叔家里方便的多,于是点了点头:“那也行。”
回龙村祖祖代代都说回龙山上有大野兽,一直叮嘱自己的儿孙们不能往山顶上去,刘芸娘深信山上有野兽的传说,急急忙忙道:“那怎么行?山上有野兽,哪里能住人?还是让青山住在铁生家吧!”
风濯摇了摇头:“不必!”面色微微泛冷,黑眸划过一抹幽光,看向杨青山。
杨青山立即起身,对风濯微微颔首恭敬行礼后,又看向刘芸娘,甚是有礼的道:“多谢嫂子好意,青山已经寻到住处,只是以后每日吃饭都要过来叨扰,还请嫂子莫要嫌烦!”
刘芸娘摆了摆手,温婉的笑道:“吃饭的时候,青山兄弟只管过来。”
杨青山爽朗一笑,站起身朝院门外走去。
刘芸娘见风濯方才对人杨青山的态度,也觉出来二人间有些不对,只是这毕竟是风濯的事,她也不好插嘴。
晚上,等刘芸娘和萍儿都上床睡了之后,古云清抹黑推开了风濯的房门。
屋子里面一片黑暗,不一会儿,一抹昏黄的灯光亮了起来,风濯收起火折子,一双黑眸十分平静的看向古云清。
“有话想要问我?”
古云清点了点头:“我能问吗?”
风濯微微勾起唇,黑眸在昏黄的光线下平添了一抹幽深,冲她点了点头,又招了招手:“坐下说吧!”
古云清轻手轻脚的挪了挪步子,走到风濯床前,坐了下来,一双清眸如剪水一般,晶莹剔透的看着风濯。
低声对他道:“你是不是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