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林如海刚刚进京,林家宅邸虽是修缮完毕但仍旧是有不妥帖,所以暂时借住学士府。
这日高兴,李西也就没给林安乐布置功课,李谦已经很久没有缠着林安乐闹腾,见了机会便央着要与他晚上一起睡,水雅夜里想着过去看看两个小孩时看见书房里还有亮,里边摔杯子的声音伴随着含糊不清的怒骂在安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刺耳,翻了个白眼,水雅自顾自的走了。
“岂有此理!贾家这是什么意思,竟是不知道我林如海到现在只有安乐一个儿子不成!祈福抄经断食,一个小孩子!这是要安乐的命,这是要断我林家的香火!简直欺人太甚!”林如海几日路途劳顿,好容易上了京面了圣,累的只差断了气,回来与老友叙叙旧只听到这样的事情,顿时火起,手边的杯子接个儿的砸了。
“你生气归生气,砸我杯子做什么,我厚了脸皮从圣上那里讨来还没个几天,这仨被你砸了俩,都不成套了。”李西正喝着酒,见了这样忙急急一口嘬完了,双手护着剩下的几个杯子,斜着眼睛瞅林如海。
这样子硬生生把林如海逗笑了“看你那个促狭样子,不就是几个杯子,从我那里不知拿了多少千金难求的好酒,当初帮你打掩护被我爹抽了个死,这时候给我摆这个样子。”
李西听了嘴要撇到耳朵“不就是几坛子酒,我都忘了味儿,只你还记得紧。”
林如海只笑了一下复又满面疲色,李西冲着他摆手“你只送那孩子来,扬州那边拖着走不了你也没空管这边,安乐还小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么。现在出了事情索性就别冒火,我与夫人再怎么亲也不是姓林,那贾家不也是看着你不在这才有胆子做出这事情。
现在亏着没出什么事情,北静王爷也是对安乐多有照顾,那日才及时去接了两个孩子出来,说不得要去拜访道谢的。”
林如海伸手从李西怀里巴拉出来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慢慢喝“那时候只说贾家怎么也是敏儿的娘家,虽是华贵但再怎么说也是黛玉亲~亲的外祖家,况两个孩子走时都是带足了物件,不论是贵礼还是钱物,送他们走时只恨不得不周全的,便是这样还说寄人篱下为所欲为,若是我进京的事情出什么变动还不知是何光景。”
“那贾家,做出这样的事情,有了这样的心思,便也就别再想着安生!帮扶,还指望什么帮扶,我只等着,大厦终倾我必是要踩上一脚!”
林如海说着便又心头冒火,牙根都咬的发麻,“啪”。
李西捂着心口倒在桌上,他的杯子啊,赔着老脸老皮求来的杯子啊。
林如海果真说道做到,自进京拒了贾家的所有帖子,就是过年也断了往年的年礼,彻彻底底铁了心绝了来往。
贾母对此也无能为力,就算是又请了人去说和也没有用,这才是歇了,只想着慢慢修补关系。想着那林如海家中人丁单薄,怎么也是少不得自己家这门姻亲撑腰,过两年黛玉及笄出嫁可是都要荣国府出面操持,总会继续再往来。
林家老宅已经挂上了新的牌匾,果真不愧是宫里派来的匠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无一处不是费尽心思,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林黛玉一心还挂念着贾府的姑娘们,说是要下了帖子请来游园,最后却也是没得了林如海的同意,不了了之。
为转移林黛玉的心思,水雅带着她去了不少地方,今日这个姐姐,明日那个妹妹,只认识了许多贴心的闺中好友,比了那荣国府的一个个的知书达理了不知多少,渐渐地林黛玉便也是不想了。
水溶自那日接回了林安乐与林黛玉之后便与林安乐又恢复了常态,时不时的下了帖子,两人一起去听戏游园。两家府邸离得也是近,吃到了味道好的东西当即就派人送去。
林安乐本就喜欢水溶,又是被他所救,心里对于皇家人的疏远也就在水溶这里不成立了,只觉得水溶定是意外的。只是现下心里立了志,日日不再只顾着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北静王的帖子有时应了有时也只能推掉,两人倒是有默契,相处的越发惯熟。
又是这年中秋,宫中举办了宫宴,北静王自是必要到场,想到林安乐喜欢吃鱼,北静王命府里的匠人做了一个鱼的灯笼送到了林府才去宫里。林安乐辛苦了不少日子,这天早带了李谦满街跑着招猫逗狗去了,看街上卖了仙人样子的面具,暗暗买来一个藏在俊子那里准备送给诚哥——不藏着指不定什么时候被李谦祸害了。
宫宴自是热闹不必提,散时今上水浚有些醉了,招手让弟弟陪着自己回去。
“今日我听说,你对那林如海的儿子,林.......什么来着,好像是林安乐的,安乐还是个福气的名字,你对他挺上心,是吗?”水浚在前边慢慢走,水溶微落后半步,听了这话立即上前两步扣头。
“皇兄请放心,臣弟绝无其他想法,只是偶然见了那孩子有些意思,心下喜欢罢了。”
水浚见了微微叹了一口气,亲自扶了水溶起来“你啊,就是太小心,今天过节,我高兴的很,不过就是哥哥问弟弟几句闲话,怎么就这么大的反应,你算是我身边看大的,怎么就会因着这么一件事情疑了你去。”
水溶看着水浚微微笑了笑,上前扶着他的手臂,让他借力。
“前几年给你选表字,你便是偏要‘清诚’这两个字,我总觉得这两个字太淡,只恐日后替你压不住灾祸,你偏是不听。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心清而诚挚,你是在表心意呢。
你只不想想,这京里的王爷我只留了你,难道是没个地方给你不成,只是舍不得你罢了,你可是我的弟弟啊。我知道你只喜欢男子,娶了那个王妃也只是我硬塞给你的,我何尝不盼着你开心,故此自你那王妃没了也没再为你继续挑选,就是知道你心不在此。
你也该找个人定下来了,老是这么空落落的飘着我怎么放心的下呢,这十五过了一年又一年,你每年都是这么独身来又独身走了,回了府里还不知什么光景,有没有个热乎气儿,我实在是没法子想。
说实在的你是不是看上林如海那个儿子了,才十一岁吧今年,有些难办啊,不过只要是你要的也无妨,无妨。”
水溶看着身边的人,那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醉了酒絮絮叨叨没有理智的哥哥,笑的暖进了心窝“皇兄急什么,我总归还是没个着急的,身边的人也从没少过,可每一个是省油灯,看了只作呕。林安乐那个孩子是我遇见过最傻的小呆~子,对谁都看着没个心防的,只暗暗的什么时候说轻不重的叨你一爪子,还自己得意,样子好笑的很,这才上了心的,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给个机会彻底断了林贾两家的关系也罢,毕竟那林如海是皇兄你身边的重臣。至于那林安乐,还是个小孩子呢,有的没的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早呢。”
“恩,你喜欢,你喜欢就行,你喜欢就好。”水浚看着扶着自己的人是水溶,倒是把醉态都现出来了,走都走不动,几乎睡着了。
待送了水浚,已经是不早了,不想留在宫里,水溶执意要回王府。
王府门前亮着大灯笼,照的周围如白日,水溶远远的就下了车,总归不着急,散步着走了回去。
快要到时看见了门前那个身影,天气转暖已经有些虫子在灯笼旁边绕过来绕过去,那人无聊的很,一跳一跳的扑虫子,跳两下又觉着没趣味,蹲下来扣扣索索不知道做什么,另一只手里拿着不知什么东西,抓的紧~紧的,被周围的小虫子咬了痒得很也只用那只脏手去抓,不敢把这只手里的东西放开。
见了水溶慢慢悠悠的走过来跑了两步飞也似的到了水溶的面前,埋怨水溶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自己还是趁着爹爹睡了溜出来的,等了好久,无聊的不行,还被虫子咬了好多包,特意买了街上卖的神仙面具,俊美特别配诚哥,特意一路藏了带回来,差点就被谦儿发现了,唬了好大一跳。
水溶只笑,摸林安乐的头,想起来水浚的话,接过了林安乐巴巴递上来的护的完完好好甚至没有沾上一点灰尘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