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那天乌云密布,风雨欲来,院子正中是靳伯父和两名通房丫鬟的尸体,啸寒那刚满两岁的弟弟也死了,靳伯母趴在伯父身上,吐着血,只对啸寒说了一句对不起。(凤舞文学网)啸寒跪在旁边,起初倒还哭的,后来连泪水都没有了,只是一直看着,任谁叫都不起来。
那女人有毛病吧!饶雪空听得大怒,这算什么母亲?抛下儿子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死在他面前,就不怕刺激到他?这女人真是过份到了极致!
韩渐离看着她的模样,笑了起来:你啊,死者为大,那还是啸寒的母亲,竟也骂得出来。
其实他一直想骂的,只是终究没有她放得开。
怎么就不能骂?那女人心理有问题!不配为人母,还拿爱情来说事,以为她有多伟大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饶雪空咬牙切齿,这也是她已经死了,要是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估计都忍不住要动手。骂罢,她恍然,难道说,靳将军排斥感情,就是因为他母亲?
韩渐离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是因为他母亲这事,他觉得,男女间的感情是不好的,是错的,是会伤人的。他甚至觉得,如果心里只有一个人,那最终就会因为这个人做出可怕的错事来。如果他母亲不是那么爱他父亲,哪怕心里对别的男子有好感,或许更爱他,就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饶雪空沉默。
她心里充斥着对靳母的厌恶。她一点都不觉得那种女人很伟大,行为很感人,爱情是美好的,爱一个人能为他做任何事这也不能说是错,可是生命里除了爱情还有其它你不能随意丢弃的人和事,亲人。孩子,甚至自己的生命。
她伤了自己的儿子,扭曲了他的心。他还爱着他的父母。可是他却排斥爱情,甚至有些刻意地希望自己三妻四妾。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女人多了,把感情分成几份,他就不会像他母亲一样,生命只挂在心上人的身上,他死她也独活不了。
说到底,他害怕因为感情而失了自己,害怕因为爱情失控。
可是那个蠢货。却分明喜欢她了。正因为喜欢,所以更害怕,才会跟她强调他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吗?
韩渐离看着她,夹了些菜到她碗里。道:吃点吧,肚子该饿了。见她默默吃东西,他又觉得好笑:你喜欢小师弟吧?
饶雪空泄愤地拿筷子敲了敲碗,愤愤道:你说这人的感情怎么会这样不可理喻?我真不知道他有什么是值得我喜欢的!除了长得好看些,身手还不错。也没别的了啊!
韩渐离哈哈大笑道:就是,本公子也长得好看,身手也过得去,而且认识你的时间还早些,你怎么喜欢的不是我?
有道理。这是个问题,饶雪空就瞟着他,问道:不过,难道你就喜欢我?其实韩渐离说着靳啸寒,他自己何尝没有点心结。比如,他都二十六了,在这时代算是大龄单身了,还不成亲。是怕家人又出事吗?
当然,在这里,饶雪空是不会去责怪谁迷信的,特别是在她讲了自己这么诡异的经历之后。
韩渐离又笑起来,他的眼睛很好看,一笑的时候眼角微弯,带着很强的感染力,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跟他一起笑。
这个男人真真是如一轮明月,爱慕他的女子得有多少啊,怎么可能会这么多年没有成亲的对象,怕是他自己也在约束着自己吧。所以,他一直是这样洒脱,一直这样云淡风轻,不冷淡,但也不热烈。
这对师兄弟还真是难兄难弟,不过相比之下,靳啸寒比韩渐离精明一些,至少他的办法是多要几个女人,比韩渐离的不成亲好多了吧?
饶雪空不由在心里腹诽着。
韩渐离道:我啊,倒还真的曾经想过好好去喜欢你,但是......他摇了摇头,没有接下去。
有些话,没有办法讲得太清楚。
有些事,也没有办法真的想洒脱就洒脱,终究活在尘世,多少会有牵绊。
他是月光,她能执杯欣赏,但心情会很平静。而靳啸寒在她面前是火焰,能炙得她冒汗。饶雪空自己倒了杯酒,晃了晃酒杯,看着月光照在杯里,算了,不说这事。
小师弟他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考虑给他一个机会?
我知道他喜欢我,其实他表现得很清楚,可是有什么用?那家伙只会粗暴表达。当然,这只是小原因,大原因是他要左拥右抱,这是她打死也不能接受的。
他从小就聪明。韩渐离就笑了,要不是感觉得到你的心意,他哪里会粗暴?他这是从心底觉得你们是两情相悦了,把你真当自己人了,才会把他最真实的一面表露在你面前,你没有发现他在别人面前都是或冷淡,或的模样吗?
饶雪空还真没想过这一点,听到这里有点目瞪口呆,她真的表现有那么明显?让那家伙看出来她喜欢他了?
韩渐离接着道:正因为他看得出来你对他的感情,所以你的拒绝他没有当真,估计会觉得你是在跟他闹着玩的吧。
韩公子,你真是点醒我了。饶雪空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靳啸寒跟她说别闹了呢。
她真冤枉,虽然她承认喜欢他,但是观念差太多,她是真不想去折腾。就算今晚知道了这些,那也改变不了什么啊,她最懒的一件事,就是去改造或是拯救男人。何况,在这个三妻四妾非常正常的年代,他的想法也能让他过得很好,爱情什么的,能当饭吃?他目标坚定地去娶秦相千金,去纳几个妾,不好吗?
她才懒得去争去斗。
在饶雪空和韩渐离喝酒吃菜谈话的时候,京都很多人却都在不安,难眠,或是在外面紧张忙碌着。
季安年回到府里,进了自己书房,正在书桌前写写画画的男子抬头扫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他手头的事情。
季安年走过去,探头看了一眼,只见那纸上画的是几株草,旁边是注释,写的是什么草药之类的。
闵神医这么晚不安寝,还在研究草药?季安年走到一旁的榻上坐下,有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闵神医闵宇嘲讽地道:季兄,我在这里也能用上安寝一词?不过是阶下囚。
闵神医这话可诛心了,哪个阶下囚是住主人的书房的?书房里不还有软榻?再说我这里各种文房四宝可都任你使用,倒是还想给你找个丫鬟添香,只是你自己不要罢了。
闵宇索性不理他,继续画药草。
季安年却不生气,又问道:有个问题想请教闵神医,有什么药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的吗?就是之前明明精神还很好,意识很清醒,跟对方说着话,但是醒过来之后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睡着的。
他知道闵宇是个医痴药痴,这种问题他一定会回答。果然,闵宇立即就抬起头来,问道:有什么不适吗?
季安年摇了摇头,没有任何不适,就是突然睡着了,还睡得很好。他没有说的是,睡得岂止是好,他还做了美梦,梦里他与一女子拜堂成亲,入眼张灯结彩,一片红,一片亮堂堂。那女子却是着一身淡紫的衣裙,脸上蒙着面纱,美眸流转,声音轻柔,轻轻缓缓地与他说话。
在梦里他想去亲近她,心里很是欢喜,为自己能娶她为妻感到很满足。这种感觉很清晰,很真实,甚至现在想起来,他还有几分不相信那只是梦。
有闻到什么味道,或是吃什么东西吗?闵宇继续问道。
季安年细细回想了一下,道:没有,有点香气吧,但是我能肯定那只是女子的体息。对了,她的香气很是特别,但是现在让他形容他却形容不出来,总之不是当下姑娘们常用的那些个花香。
点穴?
若是点穴的话,在那一瞬间我是能知道的吧。不是点穴。
饶雪空在催眠他之后是按了他的穴道加深他的睡眠,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
催眠,在这里是没有的。
闵宇一遇到难解的与医药有关的问题便会狂热,一连问了很多问题。但是他越问,只不过是越加强季安年对饶雪空的印象,他一遍遍地回忆着那短短一小段时间中她的所有表现和每一句话,最后,一直留在心里的便是那双极为漂亮的眼眸。
靳啸寒只要不是在饶雪空面前就如同变了个人,或者说,这才是一直以来的他。凭着饶雪空的那些描述,他让画技好的手下画出了八个今晚参加了二皇子别院花酒宴的官员画像。
一张张地看着那些画像,他的脑子里清晰的将真人一一对号入座。
青岭在一旁跟着看,看完惊讶地说道:将军,这些人,咱不是都查过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以前让你们去查的,都是随便选出来的人?靳啸寒瞥了他一眼。
感谢花漾和202052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