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的眼神淡漠而专注,季半夏被他看得不知所措,脸颊一点点烧红起来。
白馨薇的话,傅斯年都听见了,他现在该相信自己的话了吧?她和他,真的相爱过,她对他而言,真的不是陌生人。
她眼中喜悦而期待的光芒,让傅斯年有了一秒钟的恍惚,心口某个地方,突然极轻微地牵扯了一下。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生长,在失控,在偏离他规划得很完美的人生蓝图。
不再给自己一丝一毫犹豫的时间,傅斯年转身就走。步子又急又快,几步就穿过露台,走进了大厅。
傅斯年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愿意再回头罢了。
文源说着,突然停住了话头。季半夏的脸色惨白得没有半分血色,看上去十分吓人。
“呃……”季半夏回过神:“没什么,就是头有点疼而已。”
听见工作,季半夏赶快打起精神:“没事没事,疼的不厉害,完全不影响跟你们总监谈话。”
季半夏愣住。这么快,她又要和傅斯年短兵相接了吗?她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他?被打击得所剩无几的自信心,让她不敢再有任何主动和过多的热情。
“半夏,傅总就不用介绍了吧?以前咱们都是华臣的,你还是总裁办的,经常见到傅总的。”文源笑着为季半夏介绍傅斯年和总监:“这位是我们丁总监,主管行政,公司的宣传也归丁总监管。”
傅斯年朝季半夏点点头,眼神从她脸上一掠而过。
傅斯年一直旁听,基本没说话,丁总监态度很热情,问的问题却相当专业、相当刁钻。
在和丁总监的互动和讨论中,她彻底捡回了刚才被傅斯年重创的自信,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她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从最初的强作镇定到后来的收放自如,她语调坚定,逻辑严密,思路清晰,眼神专注而自信,明亮得像燃烧的小太阳。
傅斯年突然有点明白,为何当初会和她有过一段感情。这个女人身上,确实有一种打动人的气质。
会谈完毕,丁总监笑道:“季小姐,那等你的策划案正式出来后我们再碰吧。对了,你能给我留个私人电话吗?这样也方便我们及时沟通。”
“季小姐,我送你出去吧。会场那边的花台边还有我们公司的一些宣传资料,你也可以拿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适合你策划案的小灵感。”丁一平殷勤的站起身,准备送季半夏出去。
丁一平朝季半夏抱歉地笑笑:“老大有事,让文源送你吧。多联系!”
“你们行政部的招聘进行得怎么样了?人员都到岗了吗?”傅斯年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简直太坑爹,太耽误他泡妞了!他本来还想,趁着送季半夏去会场的机会,好好和她套套近乎呢!
路上,文源正在跟季半夏开玩笑:“半夏,你别不信,我跟你说,丁总监绝对是对你有意思!”
文源恨铁不成钢:“我是男人,当然最了解男人的想法!你等着瞧吧,过不了两天,他肯定会约你的!”
“其实丁总监也不错,年轻有为,跟傅总关系也好,傅总挺器重他的。”文源开始拉郎配了。
“我是直男!!”文源气得暴走。
这份宣传资料主要是介绍公司架构。季半夏翻阅了一会儿,正准备随手放回去,眼神一下子被封底的人物吸引住了。
他的眼神波澜不兴,深邃得像一潭古井。明与暗的光影之中,他的五官刀削斧凿般鲜明立体,唇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清清楚楚写着“生人勿近”。
季半夏魔怔般将手轻轻覆上他的脸,沿着他五官的轮廓下滑,最后来到他交握在身前的双手上。
多么遗憾,她和傅斯年牵手的时光,是那么少,那么短暂。
喧嚣热闹的会场,她独自站在偏僻的花台旁,灯光从她头顶罩下来,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圈。她手中拿着一本画册,专注地凝视着封底。
只是,在走过人群间隙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又往花台旁瞟了一眼。
傅斯年无法描述那种表情,那种表情,任何人类的语言都无法描述。
傅斯年扭过头去。他不想再看。他的人生,离封顶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他现在没有体力也没有心情去关注其他的东西。
但是,眼角的余光里,他还是不可避免的看见了季半夏。
她的动作敏捷果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完全就像个身经百战的惯犯。
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专业干练的奥丁主管,在一场商务酒会上,偷偷摸摸地撕掉了一张纸——那张纸上面,到底写着什么?
她轻轻地吁一口气,麻利地将封底页装进自己的手包。展架上写了这套画册不能带走,不然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刚走了几步,她突然感觉到远处有一道眼神正在朝她扫射,抬眼看过去,竟然是傅斯年正盯着她。
就在季半夏心跳脸红的一瞬间,傅斯年已经移开了眼神。
大概是她看错了,想多了,自作多情了吧?季半夏咬咬唇,心底一阵失落。
“失陪一下。”他朝副总笑笑,径直朝花台走去。
手腕翻转,直接翻开封底。
傅斯年沉默地看了两秒钟,心突然就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