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顾浅秋提到车祸后不离不弃的照顾,傅斯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可每次一点点小小的争执和不愉快,顾浅秋都要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不停的说。她对他付出了多少,他欠了她多少,在这场婚姻里,她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奉献者和牺牲者,而他只是一个被动的享受者和索取者,在道义上,她永远占据了制高点。
“浅秋,我知道那些日子的照顾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可是,我也给不了你其他的东西。寒武纪变卖掉之后,所有的资产我都留给你。还有我们现在的几套房子和几部车子,我都给你。谢谢你当初的不离不弃。”傅斯年温言道。
顾浅秋自然也知道傅斯年的经济情况,听他这么说,彻底愣住了:“都给我?”她仰起头哈哈笑了起来:“傅斯年,为了和我离婚,你还真是舍得割肉啊!季半夏的床就那么有吸引力?你这么迫不及待要爬上去?”
听见傅斯年维护季半夏,顾浅秋浑身的火直冒:“更粗俗不堪的事你都做了,你还好意思指责我?四年前的事就不说了,就说现在,你敢说你没跟季半夏上过床?你敢说你急着离婚不是为了和她双宿双飞?”
他和季半夏,还真没上过床!
顾浅秋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不用等!你不就是想离婚,想分居吗?好!我同意!分居!马上就分居!你现在就给我搬出去!”
“那昊昊呢?你准备怎么安抚?”傅斯年觉得顾浅秋实在很不适合当一个母亲,她情绪失控的时候,完全不会顾及别人,正如此刻,她大喊大叫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儿童房里还有个孩子,一个会因父母争吵而害怕的孩子。
“昊昊是我的儿子,怎么安抚他,不用你操心!你给我滚!马上就滚!”顾浅秋一边大哭,一边推搡傅斯年。
“阿姨,爸爸妈妈又在吵架,对吗?”小人儿满心的忧虑,仰头轻声问保姆。
“不,不是闹着玩,爸爸要和妈妈离婚,我听见了。”昊昊看着保姆:“阿姨,离婚是什么意思?”
“离婚就是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昊昊自言自语,小小的脑袋压得低低的:“我们班就有小朋友的爸爸妈妈离婚。离婚就是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不会的,爸爸妈妈怎么会不要昊昊了呢?”保姆无力的安慰着昊昊,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两个大人最近确实闹的太凶了。叫她说,傅先生真的是很有风度的男人了,太太动不动就发疯,换谁也受不了哇。
昊昊没说话,竖着耳朵专心听着外面的声音。轻轻的关门声,随即是箱子在地上拖动的轻微滚轮声。
客厅门口,傅斯年正在穿外套,身边站着一个拉杆箱。
看着昊昊的眼泪,傅斯年心如刀割,他蹲下身一把抱住昊昊:“乖儿子,爸爸要去外地出差,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你在家乖乖陪妈妈,等爸爸回来了,给你买奥特曼。好不好?”
顾浅秋走过来,她一把拉开傅斯年和昊昊的胳膊,强行把昊昊往房间里抱。
顾浅秋用力抱紧昊昊的小身体,脸色铁青的朝闻讯赶过来的保姆吼了一声:“都是死人吗?不知道帮帮忙?!”
傅斯年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昊昊被顾浅秋和保姆抱进卧室。“砰”的一声,卧室的门猛的关上,孩子尖锐的哭声顿时变得含糊而低微,傅斯年用力抿紧嘴唇,仰起头,痛苦地闭上眼。
傅斯年意兴寥落,在名下几处房产中,随便找了套离公司近的小公寓便搬了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斯年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有消息进来了。
“昊昊的帽子忘在我包里了。你明天什么时候方便,我把帽子给你送过去?”
“我现在过来拿吧。”他回道,他现在突然很想很想看到季半夏。
季半夏盯着手机屏幕,心里有小小的窃喜。又能看见傅斯年了,她真的要感谢昊昊,把帽子塞进了她的包里,又忘了拿出来。
半小时后,敲门声响了,季半夏从猫眼中看到是傅斯年,赶紧开了门。
“斯年,发生什么事了?”季半夏担心道。
“……”
傅斯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季半夏走到餐厅,给傅斯年端了一杯温热的花茶,轻轻放到他的手边。
季半夏侧头看他,温柔一笑:“饿了?”
“我去做个炒饭。马上就好。”季半夏起身,轻盈的朝厨房走去。
这里的一切,都温馨宁静,透出一股岁月静好的气息。
牛和无花果树都不认识你
孩子和下午不认识你
石头的腰肢不认识你
你沉默的记忆不认识你
秋天会带来白色小蜗牛
没有人会窥视你的眼睛
因为你已长眠
像所有死者被遗忘
没有人认识你。没有。
歌唱你所理解的炉火纯青
歌唱你那勇猛的喜悦下的悲哀
傅斯年将书放回原处,把季半夏放的书签放回原位。
深夜独坐,阅读这些句子的时候,季半夏的内心,应该也是宁静而充满诗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