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刚从医院出来,中午又要坐着急救车去医院。季半夏病体初愈,傅斯年怕她累着,让连翘和赵媛在家里陪着她,自己带着管家护送黄雅倩去了医院。
儿时的黄雅倩,她早就没有任何印象。记忆里的,只有刁难她的黄雅倩,在图书室跟人鬼混的黄雅倩,对她好的黄雅倩,宠着阿梨的黄雅倩。
她不知道,该选择相信哪一个。
焦灼不安地等了好几个小时,傅斯年才从医院跟她打电话:“半夏,黄阿姨要见你,你想见她吗?”
司机已经准备好车,赵媛抱着阿梨,跟连翘一起送她去医院:“半夏,忠于自己的内心。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们都支持你。”
医院里,傅斯年正在劝黄雅倩:“妈,再给半夏一点时间。她一向倔强,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这件事。”
季半夏终于赶到医院,天已经快要黑了。雪白的灯光照在医院雪白的墙壁上,长长的走廊仿佛走不到尽头。
如果黄雅倩没有救回来……她真的不敢再想。她没有想到,黄雅倩竟然会用这么决绝的方式来回应她的拒绝。
她这个被遗弃的女儿,在她心中真的那么重要吗?
小时候看红楼梦,晴雯死后,宝玉找小丫头去打听。小丫头回来告诉宝玉,晴雯死前,直着脖子叫了一夜。
晴雯无父无母无家,从小无人疼爱,她在临死前的半昏迷中,却直着脖子叫了一整夜的“娘”。
妈妈这个字眼,代表的是生命最深处最真切的温暖。代表的是无与伦比的信任与关爱。
再长的走廊也有走完的时候,季半夏站在黄雅倩的病房门口,手臂举在半空中,却迟迟不敢扣响那扇门。
傅斯年等不到她,所以打电话过来了吗?
傅斯年正举着手机放在耳边,见季半夏进来,迎过来摸摸她的手:“冷吗?”
季半夏牵线木偶般点点头。进门后,她根本没敢向病床上看一眼。
黄雅倩凝视着女儿,她的眉眼,已经完全脱去了幼年时的影子,她知性,成熟,明媚。是开得正好的花。
傅斯年知趣地离开了病房,留给母女俩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犹豫很久,季半夏还是伸出手,轻轻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掌。
她接着道:“今天是我的错,我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和你相认。我承认,我害怕,我害怕你不肯认我,所以我特意叫上这么多人当见证,想通过众人的见证给你施加压力。”
季半夏没想到这个时候黄雅倩还来安慰她,惊讶地抬头看着她。
季半夏没想哭的,可眼泪却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她呜咽着,不敢看黄雅倩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