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卿面色苦闷的点了点头,显然对于吕惠卿所言的情况大感头痛。
唯有苏轼惊得连连咋舌,暗忖道:目前朝廷府库入不敷出,举步维艰,使得安石相公用钱都恨不得将其掰作两半来花,没想到这河东路以及振武军却是富得流油,银子堆满了府库用不出去,实在太过骇然了。
崔文卿想得半响,叹息言道:“你所言的的确是一个问题,银子堆在府库中比石头还不如,也只有将之用出去,方能体现其价值。”
“敢问行长可有用钱良策?”吕惠卿连忙出言询问。
闻言,崔文卿却是淡淡一笑。
若论办法,他自然是多不胜数,要用钱,很简单啊,直接圈地搞房地产开发,割百姓们的羊毛,用钱刺况大感痛心。
崔文卿想了想,言道:“若是如此,我们倒是可以以购买军债国债的钱来想办法。”
苏轼一愣,问道:“不知现在国债军债发行了几多钱财?所存银两几多?”
吕惠卿插言说道:“目前府库中所存银两在八百万两左右。”
“八百万两啊?”苏轼喃喃一句,继而苦笑摇头,“你们的钱听上去固然很多,然江南道的灾民实在是太多了,用上去也是杯水车薪,只可解决一时燃眉之急。”
“苏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在下并非是想把银行之钱直接用来救灾。”崔文卿一笑。
“哦?那文卿兄何意?”苏轼皱眉垂询。
崔文卿正色言道:“光这样投入钱财不计回报的救灾,所得效果着实不佳,在下以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可采取异地安置之法。”
“异地安置?”苏轼和吕惠卿同时一愣,相互目询,显然不解崔文卿的用意。
“敢问文卿兄,何为异地安置?”苏轼连忙追问。
崔文卿略一思忖,言道:“记得前不久,都督娘子才在我这么抱怨过,说府州人口不兴,田地荒芜甚多,故此农业生产一直是停滞不前,振武军所用的军粮也是无法保障,还需从外面购买粮食才能勉强度日,当时我就在想,能不能寻得一个一劳永逸之法,改善府州农业经济。”
“农业经济?”苏轼被崔文卿冒出的新词汇弄得愣住了,根本不知是何等意思。
“所谓农业经济,简而言之就是发展农业生产力,使得农业供给既合理,又需求旺盛。”
苏轼大概明白了崔文卿的话,言道:“文卿兄的意思,莫非是你想要发展府州农业经济?”
“对。”崔文卿点头道,“以大齐目前的条件,最简单,也是最为直接的发展农业经济唯有一条路可选,那就是增加农业人口,只要有人,生产力便会得到提高,所产的粮食也就会更多。”
吕惠卿皱眉言道:“行长是想要增加府州人口?但人从何来?”
崔文卿笑道:“目前府州可谓是有田有钱单单缺人,而江南道,却是无田无钱灾民人满为患,两者之间完全可以得到互补,我的意思是,朝廷可以安排一部分江南道灾民前来府州异地安置,灾民们前来途中所耗所需,均由我们府州一力承当,而他们安置所需的田地、房屋、家什、耕牛等等,也由我们府州来出,这样一来,既解决了江南道灾民安置问题,又增加充实了府州人口,实乃何乐而不为。”
一席话听完,饶是苏轼的镇定从容,也露出了震撼不已的神情,傻乎乎的望着崔文卿,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
崔文卿所想的这个“异地安置”之策,当真是一个绝妙非凡的办法,朝廷不花一文钱,就能让府州江南两地互补解决问题,实乃旷世之举!
细细思忖半响,苏轼再也忍不住心内,猛然狠狠一掌拍在了座案案面,振奋高声道:“文卿兄,你他娘的还真是一个天才,这样的办法也能想出来!”
吕惠卿亦是一脸崇拜的言道:“行长这个办法当真大妙,既把咱们府库内的钱财用了出去,为灾民们置田置房,又能增加府州人口,还能够勃兴府州的农业生产,实乃一举三得。”
苏轼兴奋补充道:“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此法施行若能异地安置五十万户,江南道灾民人数必定会大幅度削减,朝廷赈灾救灾也会轻松不少,甚至还能多出钱粮来应对西北战事,我想政事堂的诸位相公得知此法,必定全都会振奋不已的。”
崔文卿摇手笑道:“好了,你们先不要尽说好的方面,也需要说说异地安置的不足,崔兄,你身居庙堂,不知你觉得异地安置可有什么问题?”
苏轼颔首露出思忖之色,想得一阵,这才言道:“在下觉得此策有一个十分麻烦的问题,那就是背井离乡。相信文卿兄也应该知道,大多数黔首百姓所讲究的是生在家乡,活在家乡,死在家乡,要他们从江南道前来数千里之远的府州,相信不少人都会心存顾忌,再则,江南道乃富裕风华之地,而府州毗邻北方边陲,与西夏辽国接壤,时刻都有被敌国入侵之危,只怕百姓们更会有所迟疑。”
苏轼的话可谓十分中肯,也说出了异地安置之策的不同,崔文卿微微颔首,不由露出了深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