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正在书录的苏轼微微色变,不明白为何崔文卿说出了这样有辱百姓们尊严的话来。
而宁贞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暗忖道:这个崔文卿,明明好不容易惩治了叶长春,才博得了百姓们的好感,为何却要以这样的方式出言侮辱百姓们呢?难道他就不怕,背弃了朝廷对你们的关照救助,更背弃了隩州官吏数月来的操劳艰辛……”
清晰的字语恰如沉雷重鼓般响彻在百姓们的耳边。
渐渐的,原本一脸转变了,不服之声也是犹若过眼云烟般消散了。
大伙儿仔细琢磨着崔文卿说出的这番话语,许多人露出了深思之色,更有甚者已止不住微微有些脸红。
这位钦差大人说的对吗?在隩州有吃有穿有田耕种,百姓们自己为何还要想返回江南路呢?
还不是因为江南路大灾重建之后,居住条件肯定会更胜隩州一筹,更别提还能够远离兵戈威胁,作一太平百姓。
的确是因为他们自己心中的贪婪,背弃了朝廷的苦心,背弃了隩州的救助,更是背弃了做人的基本信义。
许多百姓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来,然他们却懂得什么叫做礼义廉耻,什么叫做为人道义。
崔文卿此番话可谓是准确的集中了他们心内道义的天平,使得他们在恍然大悟之下,更是无地自容。
望着安静成一片的百姓们,崔文卿轻叹言道:“诸位父老乡亲,其实说起来,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哪里有利益就会去争夺,哪里有危害就会进行躲避,这也是人之常情,昔日江南路困苦,隩州富足,所以你们选择了隩州,现在隩州面临辽人入侵,江南路歌舞升平,所以你们又想返回江南路,这也是无可厚非之事,然你们可有想过你们这么做,却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失去了做人的基本道义,今后当你们再次面对危险困难的时候,谁人再敢再来帮助你们?!”
一席话落点,百姓们更是鸦雀无声,许多人低下头已是惭愧得无地自容了。
王老翁也是听得老脸变红阵阵发烫,就连呼吸也忍不住急促了起来,额头更是流出了涔涔细汗,一股强烈的内疚之感也在心底蔓延而生,让他大觉无地自容。
是啊!若非是当初隩州接纳,说不定自己就已经饿死在了江南路,如今因为隩州有危险了,自己却要忘恩负义的弃之而去,如此行径,实在是太过无耻卑劣了。
心念及此,王老翁脸膛已是涨成了猪肝之色,猛然站起亢声言道:“崔大人说得对,吾等岂能成为那忘恩负义之徒?!过河拆桥,人走茶凉之事老朽可是干不出来,崔大人,老朽听你的话,咱不走了!”
“对,不走了!”许多人也是出言附和,原本寂静一片的人群瞬间就了。
崔文卿无比欣慰的点点头,言道:“诸位能够有这点觉悟,也不枉费本官一番口舌,然本官见还有许多百姓没有出言应合,亦没有提出异议,这样吧,本官再给大家五天时间进行考虑,五日之后,还想离开的百姓,再到县衙来,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崔文卿此言可谓体贴,不少心中犹豫不定的百姓都是点头叫好。
这时候,有人问到:“崔大人,倘若我们坚持要离开,也不知道朝廷可否能够将我们送回江南?”
面对着这个问题,崔文卿没有丝毫的犹豫,坚定不移的开口道:“诸位百姓,朝廷并非善堂,当初异地安置之前曾是以自愿为原则,也是你们自己愿意前来隩州,故而朝廷才担负了你们沿途的开销伙食,倘若要选择离开,对不起,朝廷不会再花上一文钱,还请自己返回江南路。”
此言落点,一片轻轻哗然。
隩州离江南路不下七八千里之远,倘若靠百姓们自己回去,先不说路途遥远,行路困难,单是沿途的花费开销就耗费惊人,足可令人望而生畏。
崔文卿这一句话,可谓是让那些想要离开的百姓茫然无措,都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返回江南。
然此时此刻,却是无可奈何,况且崔文卿也给出了考虑的时间,不少百姓都选择离去,待五日之后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