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露轩(1 / 1)

是皇太后自是也听说了宜妃病了的事,只是旁人跟她说的是偶感风寒,她也就没打发五阿哥回去侍疾,只是到底让九阿哥和十一阿哥留在了宫里,正月初五那天,康熙亲自陪着皇太后从紫禁城到了畅春园,畅春园建的时候就考量了四季之景,冬日里也是极美的,便是在这个气候不定乍暖还寒的时候,依旧景致极好,皇太后到了畅春园,也是极高兴的,歇了一日便找齐了妃子,太子妃、大福晋、众亲王福晋在戏楼看

皇太后只留了大福晋和太子妃在身边侍候,让众妃们在侧边各坐各的位置,秀儿自是得了自己的一处位置,喝着茶水听着戏台上依依呀呀地唱戏,倒真是难得的清静,谁知也没清静多久,荣妃就过来了,倒也没说什么别的事,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事。

“畅春园的果脯难不成与宫里不是一处产的?吃着倒比在宫里时还要香甜几分。”

“我吃着倒差不多。”秀儿笑道,“姐姐若是爱吃,便多吃些。”

“我也是过个嘴瘾,吃多了就住了……”荣妃笑道,她四下看了看,“怎么不见几个阿哥?”

“他们都不爱听这些个文戏,老四带着老六、老六、老十三、老十四他们几个骑马玩去了。”秀儿四下看了看,“怎么也不见三阿哥?”

“三阿哥陪着汤神父在教堂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一大早就出去了。”

“三阿哥忙得必是正事。”秀儿与远处的惠妃目光交汇,略一颌首·“对了,荣姐姐可知大福晋身边的那个小媳妇是什么来历?”

“谁?”荣妃似是不知情一般,好似过年的时候跟秀儿讲大福晋身边多出了一个人的人不是她一样。

“原是大福晋的堂姐,名唤凤锦的……那可真真是个苦命人……”秀儿就把她家里失火,丈夫儿子都烧死了又为夫家不容的事说了,“这种事啊,原只是听说过,却没想就在眼前也能有。”

“大福晋果然是个善心人,这样的事做得好·说起来她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媳妇,不算是坏规矩。”

“是啊。”荣妃想必也是知道这人的根底的,跟自己提怕也是晓得这人竟成了惠妃、大阿哥、大福晋的智囊,提示自己小心,惠妃的行事作派有变,莫要被她讨了便宜……“今个儿怎么没见董鄂家的人?”董鄂家的姑娘已经被指给了三阿哥,是荣妃的准儿媳妇了。

“她在家里备嫁,并未出来。”荣妃提起自己的儿媳妇并不算是高兴,董鄂家自从孝献皇后去世之后,势微的厉害·马佳家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三阿哥母族不显,荣妃自然希望妻族能多帮他一点,现下媳妇却是董鄂家的,虽说是个才女,能与三阿哥琴瑟合鸣,终究差了一些。

“听说董鄂家的姑娘是个知书答礼的,也是极难得的。”

“皇上的眼光自是不会错的。”马佳氏笑道,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瞧我·跟你说起话来忘了事,你慢慢听戏,我还有事·先过去了。”

“您慢走。”秀儿站了起来,目送荣妃离开,到了她们现在这样,谁都不乐意做打破现状的那个,心里对现状又都有些不满,说话行事没有一样不是别有用心的,可若是想多了,也实在是累得慌。

四阿哥胤躺在凉亭的长椅上·半眯着眼睛看着天边的云彩变幻·嗅着夹杂着初融冰雪水气的味道,只觉得想要一梦不起一般·偏偏在凉亭外和五阿哥一人领着一个小的冲来杀去的六阿哥,让他半点都清静不得·坐起身见七阿哥胤佑坐在一边看着书,可眼睛却是盯着亭子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老七小时候颇受了些罪,现在年龄渐长,也渐有了些威仪,虽说无人庇佑,好歹也长到了现在,性情看起来也算是舒朗,与兄弟们相处也是极好,只是似是这般以为身旁无人之时,会露出落寞之色来。

“这是什么书?“胤问他。

胤佑没想到一向与他不算亲近的四哥会跟他说话,愣了一下道,“搜神记……不是什么好事,闲来翻着看的。”

胤自是知道这是讲神怪的书,他也翻看过两页,因实在是不喜就扔到了一旁,“七弟倒是难得的闲情。”

“四书五经我学不进去,只有看这些东西时有耐心。”

胤却想到刚才他不知在看什么发呆,脸上满是落寞之色,他未说,他也就没深问,“咦,那边过来的可是八弟和十弟?”

胤佑放眼望去,走过来的正是这三个人,八阿哥胤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有些不高兴的胤俄,老八、老九、老十这三个人因是一同上课,年长日久越走越近,最后竟有些形影不离了,难得的母出身最低的老八竟然能让老九和老十诚心佩服唯他马首是瞻。

胤自然也是瞧见了在跑马场玩儿的几个小阿哥和坐在一旁纵马亭里纳凉的四阿哥、七阿哥,先是到了纵马亭请了安,寒暄过后,胤祚也瞧见他来了,也勒住了马过来招呼。

今个儿的太阳极大,八阿哥胤几乎是眯着眼瞧着从阳光下走过来的胤祚,他穿着皇子的骑马袍服,辫子盘在头顶牢牢绑住,头上脸上全是汗珠,脸上却依旧是有些不健康的白,嘴唇却很红。

各自寒暄见礼过后,胤祚笑眯眯地环视了一圈,“今个儿这跑马场,倒比下晌谙达教骑射时人还要齐些。”

“还差着人呢,怎能说是齐。”十阿哥道,九阿哥因宜妃病了不能来,最不高兴的就是他。

八阿哥知道他心气儿不顺,忄11他说错话平白的得罪人,又将话拉了回来,“咱们兄弟平素里难得聚在一处,只是这亭子地方狭窄,怕是坐不下人,我和老十就住在承露轩,咱们过去边吃边聊如何?”

胤年龄最长,他点了点头道,“好,只是这几日鸡鸭果脯都吃腻了,你要预备些少见的吃食才成。”

“那是自然。”

承露轩说是前面,实则也不算近,几个人边走边聊,后面还跟着各自的十几个从人,队伍浩浩荡荡,他们自己不觉得,旁人却觉得显眼极了,心里都暗自揣测这几位阿哥是为了什么聚在了一处。

康熙对老八印象越来越好,也夸过他几次会读书,胤越年长,惠妃对他越重视,他屋里好东西不算少,可跟旁人比起来,也就是比七阿哥强些,胤又不似老七不爱交际,硬生生将有限的好东西弄得比旁人不知雅致多少倍,他的住所瞧不出“寒酸”也看不出夺人眼球的“富贵”只有雅致洁净这四个字。

八阿哥拿出来招待众人的吃食也颇有些不同,杏仁奶露配着素年糕等几样简单的点心,倒别有一番风味,几位阿哥过年的时候吃油腻味儿重的东西吃多了,吃起这些来果然觉得爽口。

待用过了点心,几个人三三两两地一处说着话,这个时候他们虽交情有深有浅,却没有什么芥蒂在,相处起来也颇自在,胤打量着这屋子,见墙上挂着的画作虽非什么名家,却也是前朝或者当代无名人士的佳作,不由得佩服起老八的巧思来,又见博古架上摆着一只窑变梅瓶,不由得走到近前,拿起来细看,此梅瓶瓶口是月白,瓶腰是参差不齐似是波浪状的几种蓝,到了瓶底已经是红了,瞧着颇有些意

胤本也极喜欢这花瓶,见四哥拿过来看了,走到了近前道,“这瓶子是年前惠额娘家里的一个包衣逛琉璃厂捡的漏,倒不是什么官窑出的东西,胜在有奇趣,便送进宫里给惠额娘玩赏了,惠额娘见我喜欢就送给了我。”

若是不是内库里收的,而是在外面淘换的,肯定是别有一番的好处,胤看看瓶底,果然无款,胎料也与宫里的不同,确实是民窑里的东西,“这种东西全赖缘法,八弟你缘法不差。”说罢就将梅瓶放了回去。

“不过是一个瓶子,四哥你若是喜欢就拿回去赏玩吧。”

“我不过是多看了两眼,怎好夺人所爱?”胤摆摆手,他确实喜欢有奇趣的东西,但是并没有喜欢别人的东西随便就拿走的爱好。

“这东西也是我偶得的·……”胤刚想再说什么,却听见胤祚和胤俄那边提高了声音。

“十弟你问我当初替我治耳朵的人是谁,我是真真不知的,若是知道又岂会不禀了皇阿玛替宜额娘瞧病?”

“我额娘知、你额娘知、皇阿玛也知,偏不告诉我是谁,我现下来问你,你却也说不知了,我又没让你去请他,只是想知道个名姓,若是王太医治不好宜额娘,我或央个额娘,或去求舅舅,也好有个由头……偏你连他的名姓都不肯说……”胤俄和胤最好,宜妃病了,他当然也最急,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高了,连胤叮嘱过的把胤祚拉到一边好声好气问他这事儿都忘了。

胤祥还记得六哥昏厥的样子,胤俄虽说比胤祚矮一个头,却比他壮实多了,大腿有胤祚的腰粗,胤祥走了过去挡在两人之间,“十哥,六哥说不知便真是不知。”

胤俄见胤祥一个小毛头拦着自己,颇有些不喜,“瞧你这样子,难不成是我欺负他?不过是问一问……”

“那你因何不来问我?”胤不知何时走到他的身后,冷了脸,面沉似水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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