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第一百零五章软肋
顾晚晴不是心思地回到大厅,与叶氏夫妇又小聚了一会,因为心里有事,总是难以集中精神,干脆起身告辞,改日再来探望他们。
临行之前,顾晚晴又想起一件疑惑的事,向袁授问道:“你这些年都在边关,哪里来的银子和人手来办这些事?”就算再秘密培养心腹,那毕竟是镇北王的地盘,哪是那么容易瞒过去的?
袁授的心情也有些低落,但还是打起精神答道:“是我母妃的资产。”
想起那个好像一直在吃斋念佛的镇北王妃,顾晚晴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以王妃的温和脾气,镇北王不愿的事,她便不会去做呢。
袁授倒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失笑道:“我与母妃见面的次数虽然不多,但她毕竟是我母亲,母子连心,她对父王隐下的那些资产,便是为我准备的。”
顾晚晴又是一愣,“隐下的?”
袁授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我母妃出身于前朝的大世家哈氏,虽早已归顺我朝,但族内子弟不可出仕为官,哈氏不愿彻底沦为商贾之家,便将我母妃许给父王。”
顾晚晴想了想,“那王爷当时定然也是别有所求了?”
“那是自然,他岂会做无用之功?镇北王一脉,从将军到士兵,都是父传子、子传孙,在军中,他们不叫自己为大雍军,而叫‘麒麟军’,他们效忠的对象也不是皇上、不是朝庭、更不是我父王,他们只效忠‘镇北王’。正因如此,镇北王一脉才能攻无不克地成为大雍朝无法替代的壁垒。这样一支队伍,朝庭怎可能不加防范?所以从太祖皇帝开始,镇北王一脉的军资向来是自给自足,若军资不充,便只有缩编一途,到时朝庭就可以整编借口插手军中事宜,加编朝庭的心腹将士进来,这样日积月累下来,镇北王一脉的势力便会渐渐缩小,再威胁不到皇室了。”
“所以是为了军资?”
袁授微一点头,“当时突坦来袭,祖父过世,父王刚袭了王位,为安定人心,他需要有一个强而有力的后援支持,哈氏富可敌国,便是最好的人选。”说到这,他略一停顿,看着顾晚晴的眼睛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失踪多年,他却不肯重立世子的原因。”
顾晚晴恍然大悟,怪不得,看来应是哈氏一族与镇北王有过协定,若王妃的地位有损,他们便不会再继续支持镇北王,这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
袁授继续道:“哈氏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没落世族,但他们每年都会提供给镇北军几百万两的军饷。他们是由明转暗,整个大雍,数得出来的巨商富贾,近一半都是哈氏族人,这些人有一些连我父王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我母妃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自家私产,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完这些,顾晚晴缓缓地点了点头,看来果然是人人都有秘密,哈氏支持镇北王的初衷或许只是想攀上皇亲,但如今想想,也不乏有另一层意思。哈氏是前朝的世宗大族,到本朝却没落到只能经商过活,难道他们不想再过回以往出朝入仕的风光生活么?难道他们真是钱多烧的,大手笔到可以每年给女婿几百万两随便花花?绝对不是,这些都是在求一个回报,试想,如果有朝一日哈氏的女儿成了当朝皇后,哈氏的外孙成了当朝太子,谁还敢再对哈氏入仕一事再有不满与质疑?
所以说,面对困境,每一家、每一族都有自己的应对之道,如今顾晚晴要面对的,同样如此。
离开了石府后,顾晚晴即刻赶回顾家,并在第一时间前去拜访了她的“生母”周氏。
她想了很久,关于顾明珠出卖顾家一事,她几乎无需求证就可以确定,尤其在听完袁授的话后,更为确定。
镇北王那样一个连娶妻都目的明确、为了哈氏的支持不惜让世子之位空悬十年的人,怎会毫无理由地给旁人好处?而顾明珠能拿出的对镇北王有用好处是什么?这么想,范围就很有限了。
不过,她也不想一棍子把顾明珠打死,她相信顾明珠不会蠢得把顾家的东西如数交出,顶多是复刻。袁授说派往西郊的人中多有太医,想来是去抄录典籍的,对即将拥有天下的镇北王来说,一切珍贵之物都是有价,只有秘传典籍才是无价之宝。
其实这么想的时候,顾晚晴就已经定了顾明珠的罪名,想的也都是该怎么对付她了。可思来想去,顾晚晴竟对顾明珠没有一点办法,她想不出顾明珠的任何软肋所在,顾明珠在族中人缘极好,但又不见她和谁走得过份亲密,就连和她的生母乐姨娘,也仅是恪守礼数而己。
但或许这就是顾明珠成功的原因之一,她是庶出的女儿,如果再与生母走得过近,那在旁人眼里她就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可现在呢?提起顾明珠,谁也不会第一个就会想起她的出身,相反,族人们还以她为荣,如今更是攀上了世子侧妃之位,将来世子变太子,她的风光注定无限,不服不行。
顾晚晴想到最后也是没招了,决定还是碰碰运气。顾明珠的生母乐姨娘与周氏一样奉佛,早年还有些交情,说不定偶尔聊天时会与周氏提到顾明珠,顾晚晴此番来找周氏,便是想从中探探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顾晚晴坚信谁都有弱点,她现在不知道,那是因为还没发现。
她在佛堂外等了一会,便见周氏在丫头的掺扶下走出佛堂。
一个多月没见面,顾晚晴觉得周氏似乎又瘦了不少,整个人显得没什么精神,出来后看见她,先是往她后头看,见没人,才又将视线调了回来。
“长生没有过来。”顾晚晴本来觉得面对周氏是一件很尴尬的事,可或许是因为现在心有所想,那分尴尬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上前接替了丫头扶着周氏,慢慢地走回周氏的寝室。
一路上,周氏一言未发,直到进了屋,才挣开顾晚晴的手,“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生疏的态度与叶顾氏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顾晚晴心中感叹,对真正的顾还珠又生出两分同情。这是她的亲生母亲,却对她疏离至此。
“的确有事。”顾晚晴坐到桌边去,抬头看着周氏,示意她也坐下。
周氏却没坐,转身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从柜中拿出一个木匣,而后回到桌前坐下,把那木匣推到顾晚晴面前。
“这是……我当年的一些陪嫁地契。”周氏神色淡然地开口,“另有一些,是给长生留的,这些你拿去吧。”说完想了想,又说:“虽然不多,但有总比没有要好。”
顾晚晴有些错愕,怎么着?周氏以为她来是要东西的?
没急着解释,顾晚晴打开木匣,见里面放着几张契书,有地契也有铺面,还有一些银号的存根,粗看下来,约么也有五六千银子和一些首饰珠宝。
这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周氏毕竟是做过一家主母的人,虽然现下落魄了,手里还是有不少余粮,况且这些只是“部份”。
“我来不是为了这个。”顾晚晴把木匣盖好,开门见山地问:“听说母亲以前和三房的乐姨娘有些交情?”
周氏垂着眼,摸着手里的佛珠,“交情谈不上,只是有些来往,后来她出了府,就再没联络了。”
两年前乐姨娘以专心奉佛之由前往京郊的水月庵带发修行,这是禀过了家主的,顾晚晴自然也知道此事,她没有马上前往水月庵是怕打草惊蛇,这才先来周氏这探探口风。
顾晚晴又问道:“那以前乐姨娘可与母亲说起过五姐姐?”
闻言,周氏抬眼看了看顾晚晴,而后又垂下眼去,沉默良久。
就在顾晚晴觉得她不想和自己说得太多时,周氏又站起身来,在衣柜中查找一番后,回来时手里拿了一个小小的布包,又推至她的面前。
顾晚晴打开来,见里面是一个断成两截在外箍了银圈固定的玉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抬眼相询。
周氏缓缓坐下,“她临走前与我告别时不慎碰碎了她的镯子,这是她的心爱之物,本是托我修补了给她送去……”说到这,周氏再次抬眼,“她不容易,很不容易,若是有事,尽量不要真的将她牵连进去才好。”
顾晚晴惊诧至极
她才问了一句而己,周氏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周氏怎会知道她要找乐姨娘?是她的情绪太过外露,让周氏有所察觉?还是周氏一早就知道她与顾明珠之间的事,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周氏的预料之中?
这种感觉实在诡异,顾晚晴瞪了周氏半天,却再得不到什么回应,周氏半合着眼睛拨弄佛珠,已然心无旁骛了。
顾晚晴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不去追究原由,迟疑地拿起那只镯子离开,那个匣子却是没动。
当天晚上,顾晚晴对着那只镯子思量半宿,越发地觉得周氏话中有话。
她刚问起顾明珠,周氏就拿了镯子出来,并说这是乐姨娘的心爱之物……一个常年礼佛之人,一个对佛祖虔诚到要带发修行的人,什么样的东西在她心中才能称为“心爱”?顾晚晴不认为这个“心爱”的镯子是顾怀德所送,那么……
看着手里的镯子,顾晚晴稍一眯眼,水月庵……她该去一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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