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下)八千字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牛文强和董欣雨两个你瞪我我瞪你,大有把对方一口吞下去的势头。
谢君绰求助的望向张扬,张扬笑道:“来得正好,当事人都来了,刚好坐下来好好谈谈,这件事怎么解决。”
牛文强道:“有什么好谈的,拿二百万出来,我就不打官司”
董欣雨道:“你想钱想疯了,就你那些臭鱼烂虾也值二百万?”
牛文强道:“怎么说话呢你?我这都是少说了,今年螃蟹行情看涨,二百万都是我的最低预估”
董欣雨道:“我又不是企业法人,你凭什么认定了找我?”
牛文强道:“现在还想逃脱责任,没劲了吧你,合同白纸黑字写着,你董欣雨从签订合同之日起,正式接手丰泽第二皮革制衣厂,也就是说,你对企业的一切负有直接的责任,想耍赖吗?”
董欣雨道:“跟你说不清楚,你想告就告,我奉陪到底”
牛文强道:“哟嗬,你还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告诉你,我已经写好起诉书了,这官司我打定了,你最好马上赔偿我的损失,不然你的工厂就得关门整顿,单单是环保部门的罚款,你都吃不了兜着走。”
董欣雨嘴上虽然硬,可心里却已经害怕了,这件事理亏的是她,无论她是不是丰泽第二皮革制衣厂的法人,从合同签订之日起,她就要为厂子承担责任,她觉着委屈,觉着愿望,嘴唇一撇,低下头,哭泣起来。
牛文强冷笑道:“装哭博同情啊,我都想哭,死了这么多的螃蟹,谁同情我?”
谢君绰挺不过去了,指责牛文强道:“你是不是男人啊?欺负一个女孩子。”
牛文强道:“我没欺负她,她把我螃蟹都弄死了,谁欺负谁啊?”
董欣雨擦干眼泪,红着眼睛道:“牛文强,你逼我是不是,大不了厂子我都不要了,你不是要钱吗?我没有,要命倒是有一条,你拿去”
这么一来,牛文强反倒愣了,找到了罪魁祸首,可人家表示没钱,拿不到钱,自己怎么还银行贷款?牛文强道:“你什么意思?合着我的螃蟹就白死了?”
董欣雨道:“二厂的事情是我自己倒霉,我认了,可你要是让我们赔钱,我们真没有,工厂正处于发展期,收购二厂的钱都是贷款,外面的货款还没有回来,现在找我们要钱,就是把厂子逼上了绝路,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硬要逼我,我们的厂子只有倒闭了,几百口子人都会没有饭吃,你忍心看到这样的局面吗?”
牛文强道:“他们没饭吃要同情,我也没饭吃了,谁同情我?”
董欣雨道:“你要是真没饭吃,到我们皮革厂来吧,我保证每天让食堂给你四菜一汤,只要你不逼我们赔钱就行。”
牛文强这个头大啊:“你当我二傻子啊?四菜一汤,我就算在你们厂里吃一辈子,抵得上我的二百多万吗?”
张扬和谢君绰听到这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牛文强和董欣雨都笑不出来,二百多万,这损失谁背着也笑不出来。
张扬道:“牛文强的损失是事实,董厂长的困难和委屈我们也明白,不过你再委屈也不能让牛文强一个人承担这么大的损失啊?”
董欣雨道:“我知道,可我们现在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张市长,你是我们丰泽的父母官,你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地方企业因为这件事而垮掉吧?”
牛文强心说你小子千万别重色轻友啊,哥们二百多万都赔进去了,你得给我顶住。
张扬道:“我看这么着吧,丰泽皮革厂这两年的发展势头不错,如果因为赔款事件而倒闭实在太可惜了,可牛文强的养殖场也投入了很大的金钱和精力。这么大的损失,也不能让人家一个人抗住吧?”他看了看董欣雨又看了看牛文强道:“我觉着牛文强的损失能不能作为股份投入到你们的皮革厂,这样一来等于你们皮革制衣厂不用马上拿出钱来给他,牛文强在某种方式上也得到了赔偿。”
张扬的这个提议不可谓不妙。
牛文强愣在那里,脑子可没闲着,迅速盘算着,江城皮革制衣厂是江城私营企业中的明星,发展潜力还是很大的,刚才董欣雨的表现牛文强也看到了,现在找她赔偿二百万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张扬的提议对他只有好处。
董欣雨也愣了,江城皮革制衣厂是她辛辛苦苦做起来的,从她本身的意愿出发,她并不想外人介入自己的企业,可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谢君绰今天是过来充当和事老的,她觉着张扬的提议很不错,董欣雨暂时不用拿出赔偿,牛文强方面也能够得到一定的补偿,谢君绰道:“我看行”
董欣雨道:“这件事我还得回厂子里商量一下。”
牛文强道:“商量什么?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们商量就能有钱吗?这件事我打心底是不情愿的,不过看你一女同志哭得这么可怜,我也不想逼你,就这么着吧,我看过你们的收购合同,丰泽第二皮革厂也就是值七十多万,以后这厂就是我的了,你们在把丰泽皮革制衣厂等同于一百三十万的股份作价让给我,这样咱们就两清了。”
董欣雨道:“你倒是会狮子大开口,是不是连我这个厂长你都想抢过去?”
牛文强道:“我对你没兴趣,对厂长这个职位倒是有些兴趣。”
董欣雨气得红了脸:“你真无耻”
牛文强道:“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要么给股份要么给钱,你自己选”
董欣雨坐在哪儿考虑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张市长,既然你提出了这个方案,我也不好说什么,股份我可以给他,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张扬笑道:“你说”
董欣雨道:“我不希望他介入我们厂子的任何业务,等到我们手上有了流动资金,我会把钱还给他。”
牛文强道:“凭什么啊?我有了股份,我就是皮革制衣厂的股东,还是大股东,你不让我介入业务,什么意思?我的钱你拿着随便做决定?没门等你把钱都还给我,我马上拍屁股走人,那时候我可以不介入企业的事务。”牛文强说的在理。
张扬道:“具体的事情你们自己定,我忙得很,管不了这么多,总之还是心平气和,尽量达成谅解,皮革制衣厂的前景很好,说不定明年你们的事情就都解决了。”
董欣雨道:“我还有一个条件。”
牛文强瞪大了一眼睛:“就你还提条件?”
董欣雨道:“他说我们给他造成了二百多万的损失,只是他单方面的说辞,养殖场里面还有存货的螃蟹和鱼苗,我们不可能盲目买单,我给他股份,他就得把养殖场的一半所有权给我。”
张扬心想,好嘛,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倒是一对儿。
牛文强道:“凭什么?”
董欣雨道:“你不是说养殖场里的东西全都死了吗?我为第二皮革制衣厂的过失埋单,你也得承担部分责任,不然咱们没得谈,你去告我,咱们法院不见不散”
张扬充当和事老道:“牛文强,反正你那里面剩下的都是些死鱼烂虾,就这么着吧,具体情况你们自己谈。”
董欣雨在和牛文强达成初步协议之后离开。
牛文强当天中午就留在新机场建设工地食堂吃饭,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这厮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中午不但喝了四瓶啤酒,还吃了一大碗白米饭。
张扬道:“心里舒服了?”
牛文强道:“好多了,只是可惜了我的那么多螃蟹。”
张扬道:“这些螃蟹也没白死,踩着它们的尸体你完成了从农民到企业家的蜕变。”
牛文强被张扬的这句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张扬道:“说心里话,董欣雨也挺倒霉的,刚刚收购第二皮革制衣厂就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牛文强道:“同情别人就意味着虐待自己。”
张扬道:“事情既然选择这么处理,你就好好跟人家合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搞不好你们两人联手之后能够实现共赢的结果。”
牛文强道:“以后再说吧,我对皮革制衣是一窍不通,别说人家不想让我管,就算把厂子交给我,我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张扬道:“那还不容易,管理都是相通的。”
牛文强道:“踏踏实实做事业跟你们当官不一样。”
这话张扬可不爱听:“合着你做生意叫踏踏实实做事,我当官的就是在混日子?”
牛文强笑道:“反正不一样。”
这时候张扬的秘书傅长征找了过来,他向张扬道:“张市长,岚山工程机械厂周厂长来了”
张扬听说周东宇来了,马上起身去了办公室。
周东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来到江城是有原因的,省里拨了五个亿给江城已经传遍了平海大地,与此同时也有一个不利于他们的消息传来,据说江城工程机械厂想要进军新机场,关乎于市场的争夺,周东宇不敢怠慢,所以刚回岚山没几天,又返回了江城,想面见张扬,落实这件事。
张扬和周东宇谈了几句,已经知道他心中的顾虑,不由得笑道:“周厂长,咱们不是已经把协议都签署过了吗?你担心什么?”
周东宇笑道:“任何地方都要优先照顾自己的企业的,这一点大家都清楚,我并不是想要垄断新机场的所有工程机械,毕竟每个企业生产的产品不同,我们不可能提供新机场需要的所有产品,可是我也不想缩小原有的份额。”
张扬道:“你不用担心,定下来的事情绝不会更改,我们江城市政府如果朝令夕改,那么以后谁还相信我们?”
周东宇听张扬这么说,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他微笑道:“张市长,其实我们能够提供工程机械在新机场工程中能够占到百分之六十的份额,还有一部分需要其他厂家补充。我始终认为企业和企业之间不但有竞争的关系,也要存在相互合作的关系,只有寻找共同的利益,才能避免恶性竞争,才能走得更远,我们的企业不该仅仅把目光放在国内,更应该高瞻远瞩,及早把目光望向国外,想要走出国门,就必须走整合发展的道路。”
张扬对周东宇的眼光和魄力是相当欣赏的,他向周东宇道:“现在缺少的就是你这种有远见有抱负的企业家。”
周东宇笑道:“江城这两年变化很大,优秀的企业家层出不穷,我也接触过不少人,曹厂长就是个很有魄力的领导。”
张扬道:“他那头脑早就过时了”
周东宇道:“常海天和我也很熟,他可是我们岚山优秀的青年企业家,被你引进过来了。”
张扬笑道:“如果可能,我想把周厂长也引进过来。”
周东宇笑道:“谢谢张市长的看重。”
张扬道:“说真的,有没有合适的企业管理人才推荐给我?”
周东宇道:“张市长新机场项目还需要人吗?”
张扬道:“人才当然是多多益善。”
周东宇道:“刚才说过,你们江城本身就是卧虎藏龙的地方,江城工程机械厂的许振堂,我早就想把他请到我们那里当副厂长,可他对厂子有感情,始终没有答应我,这个人在你们这里又得不到重用,负责工程机械厂售后部的工作。”
周东宇只是随口推荐,张扬却上了心,送走周东宇之后,他马上就让傅长征去查许振堂的资料,许振堂今年三十六岁,哈工大机械制造专业毕业,毕业后分配到江城工程机械厂,在车间干了两年,然后调到了新产品研发部,主持研发了多个新产品新项目,目前江城机械厂热卖的几大产品都是他在研发部时候的成果,工作期间自学完成了EMBA并顺利拿到毕业证书,后来因为和曹正阳的理念不同,公开质疑曹正阳的领导,被曹正阳从产品研发部弄到了工会,去年才从工会前往售后部担任副部长至今。张扬看完许振堂的履历就喜欢上了,他想找的就是这么一个人物,许振堂年轻、有能力还在其次,最关键的一点是他和曹正阳不对乎,张扬对曹正阳现在已经反感到了极点,认为这种人就是改革的拦路虎,必须清之而后快。
张大官人一心想要去做的事情很少有做不成的,在江城工程机械厂的产品进入新机场项目的问题上,他表现出相当的坚持,这在常委中引起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其中有支持张扬的做法的,认为这种在关键时刻临阵脱逃的地方企业就该给他们一个教训,更多人还是从大局观出发,市长左援朝就是持后面的观点,他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事实上自从知道省里下拨了五亿元的投资之后,他就开始无法平静了,五亿元,占到新机场项目投资总额的一半,加上之前贷到的两亿五,意味着新机场的资金问题已经解决了大半,剩下的那点钱,凭张扬的能力应该不成问题,左援朝对张扬在招商方面的能力还是认同的。这让一心想在新机场问题上看到杜天野出丑的左援朝很失望,更让他失望的是,这次在拨款上起到关键作用的人是省委书记乔振梁,领导的内心世界果然是最难揣摩的。
左援朝道:“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江城新机场工程,放着江城工程机械厂的设备不用,而选择岚山工程机械厂的,这等于帮人家的企业做免费宣传,无形中会很严重的伤害到我们自己的企业,不是我向着地方企业说话,我们搞起来一个企业不容易,可毁掉一个企业却轻而易举,就算江城工程机械厂之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们这些做领导的也应该从大局考虑,从江城长远的利益考虑,为厂子里的每一名职工考虑。”
徐彪道:“我就看不惯工程厂的做法,干什么?之前需要他们的时候装孙子,这会儿又急忙忙的想加入,还不是因为省里拨款了,如果没有那五亿元拨款,他们根本就不会表现的这么积极。”
政协主席马益民道:“工程厂的做法的确让人不舒服,不过曹正阳也是为了厂子的利益,咱们总不能因为他的错误做法,就将整个厂子推入火坑,工程机械厂可是我们江城的龙头企业,利税大户,企业要是完了,这上万口子人上哪儿吃饭去?”
几个人都把目光望向人大主任赵洋林,赵洋林最近虽然喜欢耍太极,可有些事他是不能回避的,毕竟他现在身为新机场项目的副总指挥,赵洋林发现自己最近经常会成为张扬的代言人,这是一件颇为无奈的事情,他清了清嗓子道:“我个人还是支持左市长的意见的,不过徐部长说的也对,地方企业要和地方政府荣辱与共,遇到困难就装孙子的做法不值得提倡,可做出错误决定的是曹正阳,如果整个江城工程机械厂都为这件事埋单,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我个人认为,鉴于曹正阳同志的年龄和身体状况,他已经不适合担当大型国企的领导工作。”
原本常委们都以为赵洋林又出来和稀泥,可听到最后一句方才发现赵洋林真真正正扔出了一颗炸弹,曹正阳的确是即将到点的人,可根据可靠消息,他还有可能延续两年,而曹正阳和市长左援朝一直走得都很近,赵洋林说出这样的话,等于要折去左援朝的一条手臂,现场顿时陷入沉静之中。
左援朝冷冷看着赵洋林,内心中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着,这老家伙可真不是东西,变脸之快,放眼整个江城体制中无人可出其右,从和杜天野对立,到中立,现在他干脆一猛子扎到了杜天野的阵营里,并充当杜天野的马前卒,给自己当胸来了一刀,够狠够辣,政治上果然没有任何的人情可言。
左援朝道:“曹正阳同志虽然犯了一点小错误,可我们不能抹煞他这么多年的功劳,没有他的辛苦努力,怎么会有今天的江城工程机械厂?人一辈子,谁没有犯错误的时候?如果因为一件小事就将这个人全盘否定,我看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值得肯定了,再说,工程厂目前也没有人可以取代曹正阳同志的领导地位,现在正处于改革开放的关键时期,临阵换帅对一个企业的良性发展是很不利的。”
几名常委也出来赞同左援朝的意见,曹正阳这个人平时为人还是不错的,所以关键的时候还有人替他说话。
杜天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慢慢放下茶杯,微笑道:“曹正阳同志今年快六十岁了吧?”
常委们把目光全都投向这位市委书记。
杜天野道:“援朝同志的话我也赞成,曹正阳作为一个老党员,老领导,在江城工程机械厂的发展过程中,的确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可这并不代表着他能够始终适应时代的发展,改革发展的速度,连我们这些人都感到有些跟不上,更何况曹正阳这位老同志,新机场项目上他所犯下的决策性错误已经证明,他的思维已经落后了,我这样说并不是将曹正阳同志全盘否定,担任一个企业的第一领导,单单是依靠经验是不够的,精明的头脑,过人的魄力,还要拥有对企业的责任感,对家乡的责任感,对国家的责任感在几种责任感发生冲突的时候,我们要服从于后者,国家的利益为第一,家乡的利益为第二,企业的利益为第三,个人的利益要放在最后,做不到这一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企业家。”杜天野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道:“我们的事业正在蒸蒸日上,我们的队伍需要凝聚力,需要不断注入新鲜的活力,在我们发现问题之后,一定要及时改正问题,我赞成援朝同志的意见,我们要支持自己的地方企业,要给他们机会,但是我们也要所有企业认识到,在几种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什么最重要曹正阳同志是个党性原则比较强的人,他的经验应该对工程厂的发展还有不小的作用,但是他的保守也会制约企业的发展。”杜天野笑了笑道:“老徐,你考察的结果怎么样?”
所有人又把目光投向组织部长徐彪,这时候大家才明白,在这次常委会召开之前,杜天野已经悄悄开始行动了,出动组织部长徐彪,证明人家已经将接替曹正阳的后备人选找好了。
曹正阳道:“通过组织部的多方面了解和调查,江城工程机械厂售后服务部主任许振堂同志是一个很有领导能力和创新精神的年轻干部,我有理由相信,他可以胜任江城工程机械厂厂长一职”
左援朝愣在那里,彻彻底底的愣了,他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他想要提出反驳意见,想说你们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杜天野笑着站起身来,一锤定音道:“就这么定了”
曹正阳坐在办公室内,他的面孔如同被严霜打过,冰冷苍白,目光中透着凄凉和失望,室内烟雾缭绕,面前的烟灰缸中插满了烟头。
曹正阳怎么都想不明白,市里为什么会让他退居二线,自己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眼看就要离休了,市里却不给他一个画上圆满句号的机会。
如果改革也是一场战役,那么他就是这场战役中的炮灰,曹正阳如是想。
组织部已经通知过他了,明天开始,工程机械厂就将迎来改朝换代,他曹正阳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了,曹正阳苦闷的想着,如果当初自己不是选择退缩,如果在新机场建设的态度上再积极一点,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可事情已经无法回头了。
他的手机已经响了无数遍,曹正阳都没有接,看了看号码,基本上都是家里打来的,曹正阳站起身,整了整衣领,拉开了房门。
下楼的时候,正遇到新任厂长许振堂,许振堂也知道了市里任命自己成为江城工程机械厂厂长的事情,他对这个消息感到突然,毕竟自己的级别摆在那里,在他前面还有副书记副厂长这么多人,这次的提升幅度不可谓不大。许振堂到现在都浑浑噩噩的,他实在想不通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去市委组织部谈话的时候,他也小心地问起了这个问题,市委组织部长徐彪告诉他,是丰泽副市长张扬推荐的他,许振堂对张扬早有耳闻,可跟张扬一直没有什么交往,他也不知道张扬为什么会推荐自己,可有一点他明白,人家对他这是知遇之恩。
许振堂虽然对曹正阳这位老厂长的工作方式并不认同,可他还是很尊重这位前辈的,许振堂道:“曹厂长,下班了?”
很普通的一句问候,可让曹正阳听得很不舒服,他充满抵触的看了许振堂一眼:“嗯,老了,是该下了”
许振堂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曹正阳误会了自己。
曹正阳打量着许振堂,低声道:“以后工程厂就看你的了”
许振堂道:“我还年轻,还需要曹厂长多多指导。”
曹正阳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酸楚的味道,他叹了口气道:“老了就是老了,这个世界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他脚步沉重的向楼下走去。
许振堂望着曹正阳的背影,内心中感到几分同情。
许振堂成为工程厂厂长的消息目前还处于保密阶段,他是个理智的人,在组织上没有正式宣布之前,还要保持低调,这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可有些事还是必须要去做的,他想见一见张扬,并不仅仅要向自己的这位伯乐当面道谢,还想问问他,为什么会选中自己?当然还有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既然组织上已经决定让他担任工程机械厂厂长,他从今天起就要进入工作状态,他就要为工厂的利益而努力,早在曹正阳放弃新机场竞标的时候,许振堂就认为他犯了一件错误,这一错误会极大地影响到江城工程机械厂的发展,而现在他有了能力,他要尽量改正这一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