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大路以后,他们又快马加鞭赶了一段路程,总算在夜色刚刚到来之时赶到静水村。
村口有一处农家客栈,兴壮进去问了问,只剩三间客房。村里已无别的客栈,他们只好住下。
兴壮拿出一锭银子给了店小二,店小二赶紧去给他们做了一桌上好的饭菜,也不过是些清汤素菜,只有一只鸡是唯一的萦菜。
他们又累又饿,匆匆填饱肚子便回房休息了。
柳惜云和溶月住一间房,两个人还在本就不大的床上画清界限,约定不得越界。莫子言、盛远和兴壮住一间房,兴壮把两张椅子放一块儿,搭成一张简便的床,盖件大氅就睡了。闻昊和东方冀、程翼轩住一间房,晚上还可以照顾他们两个。
寒意越来越浓,呼啸的北风刮了一夜,农舍上的干草都要被吹跑一样。村外有条水流很慢的小河,河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薄冰。
第二天早上,客栈里的伙计早早就起来打扫院中的落叶了。
兴壮穿好大氅,站在门外看外面一片衰败的景象。“这地方没有洛城好玩!”兴壮本是自言自语,却不想闻昊已经站在他身后了。
“等到了定阳就好玩了!”闻昊对兴壮说。
兴壮看到闻昊,忙问他:“你也起这么早!东方大哥和程大哥怎么样了?”
“他们呀,早就出门了!”
“出门,去哪里了?”兴壮刚问完,一转身就看到东方冀和程翼轩兴高采烈地从外面回来了。他手里提着许多猎物,其中还有一只狐狸。
“今天收获不小!”东方冀看到闻昊和兴壮站在门口,就冲他们喊到。
“不但有了吃的,这只狐狸还可以给门主做件狐皮大氅。”程翼轩晃了晃手里的那只狐狸,很是得意。
他们把野鸡、野兔还有从河里抓上来的鱼交给店小二,让他赶紧做饭,吃了饭他们还要赶路。另外狐狸皮也要剥好,他们在路上找家缝衣铺就可以给门主缝制大氅了。
店小二收了银子,十分愿意效劳,拿着东西欢喜地走了。
这顿早饭自然十分丰盛,让众人吃得津津有味。当然,他们也不忘对两位功臣夸赞一番。
“要不是门主救了我们,我们恐怕也没有机会为大家效劳了。”程翼轩被夸得不好意思了,赶紧把门主搬出来挡一挡。这样一来,众人的注意力就又集中到莫子言身上了。
“是啊,门主见多识广,解毒有方,我和师弟感激不尽哪!”东方冀说得也是肺腑之言。
“那当然,子言哥哥最棒了!”溶月一高兴,又忘了三哥的嘱托,眼睛一直盯着莫子言不愿移开。
柳惜云也不示弱,用筷子夹起一个鸡爪放到莫子言碗里让他吃。
众人看着这个鸡爪,不知是何意。
“子言喜欢吃鸡爪!”柳惜云看着身边的莫子言,示意他快吃。
莫子言看着碗里的鸡爪,简直觉得无从下手。他从未吃过鸡爪,也从未表示过自己喜欢吃鸡爪。可是被柳惜云这么一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觉得自己是逃不掉了。
溶月看莫子言用手拿着鸡爪乱啃的样子虽然不够丝文,但还是挺可爱的。她不禁问到:“子言哥哥,鸡爪好吃吗?”
莫子言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大家都尝尝。可是众人都摇摇头,表示美味可以让给他独享。
吃过饭之后,他们也没有多停留,拿好东西就要走。店小二带着闻昊和兴壮来后院的马厩牵马,其他人在门外等着。
柳惜云还在为早饭时让莫子言吃鸡爪的事情感到有趣,一个人站在一边傻乐。她对莫子言虽然也是知之甚少,但是跟他在一起好几个月了,几乎每顿饭都一起吃,对于他的口味她还是清楚的。没想到他还挺给她面子,这让她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东方冀和程翼轩拿着那张上好的狐狸皮给莫子言看,莫子言非常喜欢,连连点头表示感谢。盛远和溶月在一旁边看着,都觉得那张狐狸皮不错,在大雪到来之前若能做成一件大氅,披在身上再好不过了。
这时,马都被牵出来了。但是他们看到,在闻昊和兴壮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
溶月先认出了那两个人,就是那天他们在翠满楼遇到过的那对讨饭的母子。她朝他们走过去,拉住那个小男孩的手,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去牵马的时候,发现他们二人歇在马厩里。这大冷天的,我就问了两句,这位大嫂说他们要潼州寻亲,我们正好顺路,可以捎他们一程。”闻昊说到。
东方冀和程翼轩都认出了那对母子,对闻昊的决定也没有觉得不妥,既然是顺路,捎一程也无妨。
莫子言看那对母子时,脸上出现了平时极少出现的复杂情绪,不过这种情绪只有短暂的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盛远看那个妇人长相极其丑陋,但那个孩子却白白净净,十分讨人喜欢。他向他们走过去,那妇人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大嫂从什么地方来?去潼州寻什么人哪?”盛远问。
“公子,我们是浔州人,住在浔州一处偏僻的小村子里。婆婆两个月前得病去世了,我带着儿子到潼州寻他爹爹去。”那妇人低声说到,说话时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不过很快就低下去了。
“家中既有病重的老人,孩子的爹爹为何去潼州那么远的地方?你们若这么冒然这么前去,如果孩子的爹爹正在回来的路上,你们错过了怎么办?”盛远又问。
“我们生活的地方太穷了,每家每户只能靠几分薄田度日,这两年雨水少,地里几乎不收粮食,好多人都饿死了。我男人也是没办法,才跟随浔州城的‘开山队伍’到外地去了。他一般半年回家一次,我这次去正好可以寻到他。”妇人答到。
“这两年,浔州百姓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刺史虽多次到乡下赈灾,但终究抵不过老天无情,赈灾之粮不足以让百姓温饱度日。”东方冀对盛远说,“浔州的‘开山队伍’一般都由两名监工带领,远赴西寿山、潼州一带做工,可挣些微薄的收入养家糊口。”
听东方冀说完,大家对这对母子又多了些同情。盛远也不再多问,让兴壮把这对母子带上马车,其他人则骑上马,大家又开始赶路了。
在静水村唯一一家缝衣铺里,他们为这对母子各买了一件冬衣,他们别提多高兴了,接连对他们说着感谢的话。
程翼轩还想在这里把门主的狐皮大氅做好,可是大家又急于赶路,实在等不了三天那么久。没想到那妇人说她会缝衣服,可以为门主效劳。于是他们在铺子里买好面料和针线,带着上路了。
路上,妇人都在跟兴壮和闻昊聊天。大家得知妇人姓邢,快三十五岁了,嫁过两次。由于自己相貌丑陋,找不到很好的人家。第一次出嫁没多久,丈夫就死了,这在村子里是大忌。她羞于回娘家,一个人过了八年,终于有一个和她同岁的单身大汉愿意娶她。再次嫁人,生活还算美满,第二年就有了孩子,本以为可以安稳度日了,没想又遇上天灾。
对于邢嫂的经历,大家都觉得过于坎坷。可是邢嫂说遇到他们这些贵人,她很感激,觉得老天已经在厚待她了。
那小孩也很善谈,他告诉大家他叫明娃,六岁了。以前他们村里有个很有学问的老夫子,教五、六个孩子读书、识字,他也拜过师傅,学了许多字。后来老夫子随家人迁走了,就没人再教他们了。
邢嫂说了一会儿话,大概怕外面的人听得烦了,就不再说话。闻昊把明娃抱出去骑马了,她一个人手里拿着那张狐狸皮,爱惜地抚摸着。
莫子言还是跟盛远和柳惜云并行,但此刻他已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别人都看不出来,因为每个人都有心事,很多时候注意不到旁边人细微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