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从龙岛主房中出来后,他们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柳惜云扶着莫子言,经过梅林回到他们的住处。她也很喜欢这里,想着有朝一日为爹爹报了仇,便要来此长住一段时间。可那时还会有人陪她来吗?她偷偷看了莫子言一眼,看到他正坐在旁边的茶桌旁喝茶,完全没有看到她喜悦的表情。
她把自己带过来的行李整理了一下,从包袱里面拿出一件干净的衣服,准备让莫子言第二天换上。
莫子言在柳惜云整理行李的时候,一直看着她。不过他的目光并不是停留在柳惜云身上,而是停留在柳惜云掏出来的那幅画像上面。
柳惜云并未察觉莫子言那点细微的变化。她把衣服准备好之后,又去整理床铺了。
莫子言也把目光收了回来,仍旧慢慢地喝着茶。
“子言,早点休息吧!”柳惜云转过身来温柔地看着莫子言,语气都变得特别柔软。
莫子言站起来,在柳惜云满心期待下,他却走到窗前的方桌旁,写了一张字条交给柳惜云。
柳惜云拿过来一看,上面只写了四个字:“你先睡吧!”
莫子言熄灭房中的两盏灯,只留下方桌上的一根红烛。他拿出一本书坐到方桌旁,很认真地看起来。
柳惜云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躺下睡了。这里只有一床被子,想必莫子言也觉得一起睡觉会别扭吧!虽然她也没有下定决心,但若是莫子言想休息的时候,她也不会蛮横地把他推下床去。这两天坐船太累了,很快她就进入了梦乡。最重要的是,莫子言安然无事地坐在这里,让她心里很踏实。
莫子言的心越来越不能平静了,更可怕的是,他的心竟然不由他控制了。他站起来把书放下,拿出那幅画慢慢打开来看,眼神却变得恍惚起来。
在“潼享酒楼”时,那个副镖头从书生手里把画抢去,后来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被暗杀了。东方冀把画捡起来,此后就一直放在莫子言和柳惜云的行李当中。
那书生说,画是“寂剑帮”的习帮主托他保管的。难道习帮主认识画中的女子?
画中的女子真是美若仙子!大片的花瓣飘落,而她在花间翩翩起舞。不知是谁画出这美好的画面,把一个女孩子甜蜜的心事都画出来了。
注视这幅画良久,莫子言才发现旁边还有两行字:
“蝶依依蝶花零落,心悦悦心佳人颜。”
“落颜,落颜!”他在心中默默地念到。思绪再次翻转,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美丽的小山谷,在那条小河边,看着大片大片的蝶依花盛开。他一个人,不,是两个人,两个人……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有些发抖,那幅画都快被他弄坏了。他思绪混乱,心中充满杂念,这是修炼“解心谱”时最大的忌讳。
他担心会出事,所以赶紧离开了房间。没有开门,也没有开窗,他是突然消失不见的。那幅画像是被他抛弃了一般,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而此刻,又有几个人心里有平静呢?
龙向铭还是和木微遥同住。他心里有很多疑问,本想向爹问个清楚,可是看到爹爹喝多了酒,只好把木微遥叫过来,和他谈论。
“这次回来,我觉得我爹好像变了性情。以前他除了隔段日子去探望一下老朋友,其余时间就是在圣鳞岛上钻研武功。他从不过问江湖上那些帮派之间的纷争,也不愿结交新的朋友。可是这次完全不同了,我爹不但救了莫子言,还收柳惜云为义女,这完全不像他了!”
听龙向铭一口气说完这些,木微遥只是笑了笑。
“你笑什么?”龙向铭颇为不悦,“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我爹很奇怪吗?”
“向铭,我高兴是因为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了解龙岛主,原来我以为你们之间有隔膜呢?”木微遥看到龙向铭气消了,才接着说到:“其实我在想,龙岛主是怎么救的莫子言,他怎么知道莫子言被‘桎毒教’的人抓去关在密室了?还有,那个‘桎毒链’是那么容易解开的吗?为什么这些都毫无痕迹?”
这些问题龙向铭当然也想不通,“难道我爹最近修炼了‘占卜’之术?”
这句话再次把木微遥逗笑了。“就算是龙岛主厉害吧!可他为什么要救莫子言呢?如果是为了帮我们,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们,何苦让我们演那场戏呢?”
“那依微遥兄之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龙向铭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了,只好让木微遥自己来解答了。
可是木微遥却摇了摇头。“如果把这些问题全部放到莫子言一个人身上,恐怕就简单多了。”
“你是说,所有问题都是莫子言一个人的问题?”龙向铭看到木微遥点了点头,心中不免一惊,“若说你我看不出来也就罢了,可我爹是什么人,如果莫子言有问题,能瞒得过他?”
木微遥两手一摊,说到:“那我们就不用想了,反正也想不明白。”
“你……”龙向铭也无话可说了。
“我对皇子和公主比较感兴趣!”木微遥压低声音说,“他们如此贵重的身份,怎么会出现在江湖这场腥风血雨中?”
“或许,是有什么任务吧?”龙向铭已经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了。
风带来了寂寞,梅花片片飘落。那晚风景美如画,沉睡中只能错过。
窗前烛光跳跃,谁的心事又被解说。虚度了这年少时光,才知不是为自己而活。
看到的是你争我夺,看不到的是结果。终有一日回头望,犹如梅花落。
第二天早晨,柳惜云醒来后看到莫子言不在房中,便赶紧起来,拿上披风就出门了。
梅林里没有寻到莫子言的身影,柳惜云不免有些慌张。她问了吴智和另外两个人,都说没有看到莫子言。她准备去找龙岛主的时候,听到一阵美妙的琴声传来,像是在山坡那边。
山坡那边的半山腰上,有一处亭子,名为“悦心亭”。这个亭子原来是龙岛主夫人的最爱,她常在亭下弹琴。龙夫人去世后,她的琴就永远留在了那里,却再也没有人弹起。
溶月一早起来,无事可做便叫醒龙向凝,让她带她在岛上游玩起来。玩着玩着就来到了这个山坡下面,抬头望去,她居然惊喜地看到了莫子言。
莫子言就站在“悦心亭”下面,看着那把古琴发呆。直到溶月和龙向凝跑上来,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子言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溶月欢喜地问到,问完之后想起莫子言不方便回答,于是接着又问了一句:“昨晚睡得好吗?”
莫子言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子言哥哥会弹琴吗?”龙向凝看到莫子言对那把琴很感兴趣,于是问到。
莫子言又点了点头。他指了指琴,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在问龙向凝,他可不可以弹这把琴。
“当然可以,子言哥哥!”龙向凝说到。这把琴是娘的心爱之物,她一直想再听听它的声音,可是他们都不会弹琴。今天终于可以听到了,她心里自然高兴。
莫子言坐下来,细长的手指拨弄琴弦,美妙的琴声就传了出来。他弹的是一曲大多人都听过的“高山流水”,意在寻觅知音。可惜大多数人只听得出琴音的美妙,少有人能懂得弹琴人的心思。
柳惜云跑到山坡下面,看到莫子言在亭子下面弹琴,溶月和龙向凝就站在他身后。此景十分悦目,此琴声又十分悦耳,故而心悦。难怪这亭子叫“悦心亭”!
她在山坡下面站了好久,一时竟忘了上去。
盛远、龙向铭和木微遥都起来了。他们站在远处,听着这美妙的琴声,享受片刻的安宁。